“放屁,四億多你就敢討論改變世界這個命題了嗎?記住了,等你賺夠五十億才夠資格多愁善感。在此之前,你不能帶任何情緒投資,情緒化會害死你。”電話里的葉天冷冷的說教,鞭辟入里。
“另外你記住,這種對賭賺四個億的機會一千年都不一定有一次,你運氣好趕上了,但不代表你就是投資天才,虛心學習,保持饑餓,別被這個世界改變,也千萬別忘了你說的那個理想。”
我依靠在奔馳柔軟的后座靠背上,車廂里熟悉的科隆水味。很多年后,我回顧拿到四個億的下午,那時候我以為是傳奇人生的開始,自己將和扎克伯格,伊隆馬斯克齊名。但我錯了,這樣力挽狂瀾,豪取千金的例子每日都在華爾街隱秘的發生。四個億,如果點到為止,完全可以隱姓埋名,逍遙自在的活一輩子。
可我不愿意,本質上,我心里某種東西在收到四個億后就熄滅了,很多夜晚不再輾轉反側,甚至感到乏味和空洞。后來我才明白,真正讓我開心的不是錢,而是這種駕馭資本,勝天半子的感覺。葉天沒錯,我是天生的賭徒。我的最后一場賭局,就是在死之前。
“我拿這四個億入股BMC。”我說出這句話,連葉天都沒想到。“為什么?”他問道。“我感覺BMC很賺錢,你隨便都可以借我那么多錢。”“小聰明。”
葉天所在的BMC是一家私募,正如前文說道,林氏收購十五家公司的百億資金就是從BMC融到的。但這場資本狂歡里,BMC并沒有入場,收購林氏暴跌的股份從而賺錢。從何世石的話里看,連他都沒有聽聞過這家低調到塵埃里的私募。
BMC的入場很特殊,需要BMC現役的董事作推薦人,自然而然,葉天就作為我的推薦人。帶著四個億的資本我通過背景審查,成為BMC的董事。私募的一個特點就是隱秘,直到等你入場后才知道這群投資者都有誰。但絕大多數的頂級富豪是不會親自出面的,用代理人層層隔開,所以很多時候,你只能看到一群大佬的代理人們在一起喝紅酒討論投資。私募董事是一種高調的說法,通俗來說,董事就是出錢出力。自己投錢的同時高效利用投資人的財富進行投資,賺取數倍利潤。說的再俗氣一點,私募投資者相當于一個社團的叔父輩,而董事則是話事人。
“今天這位新晉的董事是葉天先生推薦的,大家歡迎。”在我成為董事后的第一次圓桌會議上,主持人潮州粥引薦我給其他董事。我環顧四周發現董事們是清一色的華人,并非華裔,香港人居多,會說普通話。“年少有為,小兄弟,你來自什么地方?”身邊穿米色polo衫的老頭親切的詢問我。“北京。”我不假思索,因為我的那個三線城市靠近北京,索性直接說北京。“呵,一下子能拿得出四個億美金的北京人,莫不是姓M?”名為冷佬的香港人一口別扭的北京話打趣。米色polo衫老頭拍了拍我的背:“我們這些老骨頭無聊太久了,因為你是新人,所以我們才喜歡和你開玩笑呢。有什么需要幫忙的盡管開口,我也是葉先生的朋友,叫我甘地好了。”
會議比我想象的要寬松很多,沒有正襟危坐,更多像是一場養老院的茶話會。會議上除了幾個常駐董事,潮州粥,冷佬,國華,甘地,缺席的葉天,我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林嘯。突然間很多事情值得玩味,葉天那晚通知我買入林氏的股,看來消息來源就是BMC內部。
一下子如同打通任督二脈,我想通了林氏收購案的資金來源,大抵就是來自BMC。目光和林嘯對視的時候,他彷佛一個老朋友般投來友好的微笑,這反而讓我不寒而栗。把整個北美金融圈陷入亂世的這個人就坐在我的眼前,而且仿佛有話要說。
“尼爾,歡迎你加入BMC。”散會后林嘯主動走過來問候。“謝謝你,林生。”香港和潮汕都習慣把先生省略為生。“我之前見過你。”林嘯面露笑意,“不過你可能不記得我了。”“林先生之前見過我?”我記不起來。
“那時候你一個人坐在奔馳邁巴赫的后排,我在隔壁車道見到你。”(參見第七章冥府的結尾)這句話讓我打了一個激靈,那個時間正是我和葉天討論肉與靈命題的時候。
“不知道尼先生有沒有興趣賞個臉一起吃個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