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天慢慢走進大廳,他抖落肩膀上的落葉,端起杜松子酒,一飲而盡:“尼爾還是個孩子,而且他是無辜的,我不想因為我們和白鳥之間的恩怨讓他作為犧牲品。我準備好了,這次就讓我來打頭陣好了。”
是夜,我坐在屋頂上,莎莉安靜的靠在我背上。葉天端著酒杯上來:“尼爾,BMC會成為我的戰艦,最后的結局一定是玉石俱焚,如果你想活下去,盡快出售手里的股份,跳下甲板,拿著錢離開美國去一個沒人找得到你的國家。我很抱歉之前一直利用你,我想通了,這是我和白鳥的恩怨,應該我親手了結。”
“為什么非要玉石俱焚,現在這樣優渥的活著不好嗎?”我接過酒杯,大口喝著烈酒。
“人都有一個覺醒期,而這覺醒期的早晚將注定了命運。”
“我不會兜售股份的,這樣做無疑釋放信息會導致BMC股價快速貶值,如果你要和白鳥斗,你最好有更多的資本在手里。希望這四十億能盡微薄之力。我身無分文的來,身無分文的走,因為你我的經歷已經足夠傳奇了,謝謝你葉天。”我放下酒杯,躺下看著星空。
葉天的灣流載著我飛向天都,我的故鄉。我倚著舷窗,想到莎莉送別我時候綠色的眼眸里淚水止不住的流淌,想到初次和葉天見面他的面若冰霜,想到還在芝加哥林氏打工的阿凱,想到太多未完成的夢和野心。但身死攸關之時,我冷靜的退卻,茍且偷生,即便要舍棄所有的愛與被愛,即便要告別一切的鮮衣怒馬。
想起了張岱的《自為墓志銘》:少為紈绔子弟,極愛繁華,好精舍,好美婢,好嬌童,好鮮衣,好美食,好駿馬,好華燈,好煙火,好梨園,好鼓吹,好古董,好花鳥,兼以茶淫橘虐,書蠹詩魔,勞碌半生,皆成夢幻。
機場上,葉天站在登機門前揮手微笑:“好好活著,有機會的話還會再見的。”我自然知道這一別就是訣別。拿起背包,我原以為所有的告別都是不告而別。穿過候機大廳,熟悉的中文廣播,身邊川流不息的人們談笑風生。在這里相逢和告別無數次地上演,我看見機翼的燈光劃過夜空,好像一滴淚,又好像一顆飛升的流星。
“芝加哥期權交易所報道近日傾斜指數不斷上**到歷史最高值,該指數主要衡量投資者對意外事件會擾亂市場的擔憂程度。簡單來說:當下所有投資者都盡可能的看漲。高度樂觀、信貸寬松、發行熱潮、風險股跑贏大盤及估值過高。多項指標表明美股估值已經過高,美股可能會暴跌逾60%。”
破爛的屋企下父親因為我的回家而買了菜親自下廚,飯桌上,我情緒低落,父親問道:“是不是在外面受委屈了?”我含淚搖頭:“爸,為什么有的人寧愿舍棄一條命也要證明一些事呢?”父親到了一杯酒給我:“是有這樣的人的,你高中不是背過一篇課文嗎,什么舍生取義者也。”
“孟子的魚我所欲也。”天井里鄰居家的孩子脫口而出。
“生,亦我所欲也;義,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義者也。”我默默念出,潸然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