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徐安忍自打記事以來就沒出過小鎮,這數十年來往來最遠的便是從驚蟬巷遠遠的繞開桃花巷去鎮門口的驛站幫忙派些信件,自然沒見過外頭江陵揚州城的闊綽。
但饒是如此,不需對比徐安忍也能感覺的出三合鎮并算不上大。
即便是王老頭說的輝煌事也該有些老人們獨有的“添油加醋”,上了年紀的老人們許是無師自通或是尋一覓慰藉罷。
三合鎮委實算不上大,入了鎮門便是酒肆和驛站似門神一般左右而立。
徐安忍踱步走在路中央,小鎮少馬車,徐安忍打小便習慣了在路中央游戲。
繞過王老頭的窯莊拐個彎便是羅淚江,雖說世世代代口口相傳的江流,但實際上也就一澗溪模樣。
小鎮唯一的學塾就是依江而建。
早些年的學塾徐安忍是不常來的,近幾年徐安忍也是不常來的。
雞鳴日曉時分,清晨的三合鎮上本就沒什么人,更別提如今的節日家家的男丁婦人們也該有個日子放下一年的疲憊,暫緩些活計,自然也就婆娘娃娃熱炕頭的貪睡了些。
本該萬籟寂靜的天地間,身后一道落子聲傳來,徐安忍頓了頓了腳步便繼續向著驚蟬巷走去。
驚蟬巷和桃花巷僅僅臨了一條碎石路,但二者卻是天壤之別。
桃花巷算是三合鎮老早以前的老地方了,還未落魄的時候桃花巷里也盡是些財主富紳住的屋舍。
徐安忍很少來過桃花巷,也不太愿意路過。
桃花巷里住的多是家底殷實的有錢人家,門檻子自然也高,泥腿子徐安忍可邁不開腿跨不進去。
遍身羅綺者,不是養蠶人。
至于桃花巷里一些個大戶人家扎堆的寬敞巷弄,徐安忍甚至都沒有遠遠望見過。
只聽過同玩的林端陽提起說:那邊的街道,大多鋪以大塊大塊的青石,倘若碰上下雨天,那是絕不會一腳踩下去惹得泥漿四濺。
至于那些質地極好的青石板,經過上百年來人馬車輛的踩踏碾壓,早已摩挲得光滑如鏡,自是不可能如驚蟬巷那般跌上一跤還需要到小鎮南面找游方郎中幫忙取出些陷入肉里的碎石。
“吱呀”,蒼老的門房開戶聲伴隨著老人沉重的步伐,
那扇對徐安忍萬般拒絕的大門,悄然敞開,
踏出門檻的老人抬了抬瞧著有些分量的眼袋子,目光投向那凝固在屋檐頭邊的冰凌雪花,慈眉善目地聆聽者雪化水后的落地清脆。
“滴答”
“滴答”
“滴答”
三聲數盡,老人將目光轉移到遠遠有些不可目視之處,那里有位少年踏著泥濘前行。
老人雙手合十,心湖平靜處默然有三處漣漪綻放,細聽之下有心聲響徹。
“佛法雖廣,不渡無緣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