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郁的艾草氣味闖入鼻間,杜清云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杜清棠知道自己這個哥哥傍晚那會兒出門參加應酬去了,這一看不是凡品的好東西,多半是應酬散了說道帶回來給她驅蚊用的小禮物。
“取一顆出來用上吧。”
“誒。”疏影照做了,床頭一下子有了香氣。
杜清棠心道,雖說他們并不是一個母親生的,更甚至連父親……
杜清棠搖了搖頭,揮散了想法,笑說:“大哥待我很好。”
兩個丫頭也笑起來,這倒是真的。接著,伺候著杜清棠洗漱了,上了床,兩人也各自安排著歇下了。
杜清棠并沒有馬上睡著,香珠散發著的香氣引得她心中默念,杜清云待她的確不錯,只是杜清云性子太冷,其實……兄妹二人從小并不親近。
不知什么時候,杜清棠睡了過去,全然無夢。
她睡得香甜,另一邊的陸府里卻有一處大廳燈火通明,人聲嘈雜,為了她在爭執。
本來,王氏夜里早早睡下,卻半夜聽說兒子被侄子給打了,正心里七上八下的。
可等著把人給盼回來,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后,王氏真是恨不能當場打死了陸禹這個孽障。
發泄似的拿鈍器砸了有一會兒,王氏被人扶著坐到椅子上喘口氣去了。
陸禹跪在堂屋正中,始終一言不發。
王氏悲從中來,看看不聽管教的兒子,再看看受了委屈卻努力隱忍的兒媳兼侄女,真流下眼淚來了:“……你說,你是不是非要氣死我,送我去見你那早死的爹才算甘心!”
陸禹因為這句話,終于抬起頭來,但那眼睛里的倔強分明沒有一分一毫的減退。
母子倆彼此對視,相互僵持,廳子里的氣氛,又更沉重了一點。
王氏的心卻也在這沉重里,漸漸冷靜了下來。
陸禹是陸家的長房長孫,原本一出生就注定要繼承家業的。
但隨著他父親年紀輕輕就去了,他這個長房長孫也一下子就成了整個陸家雞肋而尷尬的存在。
陸家二房全面崛起,大房剩下的,也就是王氏嫁來的時候附帶的那點陪嫁和每個月公賬上分配給的月銀。
正是因為知道母親的不容易,陸禹才會在許多事情上一再退讓妥協。
但他偏偏天生又是不肯退讓妥協的性子,從他一天比一天大,和母親王氏的沖突,就沒有停止過。
王氏如今既然知道兒子對那杜氏能念念不忘到愿意拋母棄妻,心涼之余,也因此知道了兒子的決心。
心中百轉千回,即使不情不愿,猶如吃了一只活蟑螂一樣惡心,王氏在百般糾結之后,最終還是率先打破了廳子里的沉默。
王氏的話像是個驚雷似的,突兀地在廳子里炸開。
她看著跪地的兒子,再看看兒媳和侄子,終是問道:“你就真的那么喜愛那個杜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