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池被一張臟亂不堪放大的花貓臉驚了一跳。
“大膽魂徒!”
一聲輕喝,帶著些許慍怒,先前柔比春水的眸子,此刻微微勾起,比極北寒冰更冷。
好似下一秒便要叫人粉身碎骨。
往生快速退開,雙手抱頭,咽了兩下口水,規規矩矩跪倒在千池面前。
醒來,見千池尚在打坐。
明明近在咫尺,卻任他如何睜大擦亮雙眼,也看不清她的容貌。
她額頭的鳳羽印不斷發出金光,天地靈氣匯聚于此,盡數被她吸收。
往生湊上前想要看清楚她額上印記,卻不想她在此時轉醒。
她起身后,一層層金光自她腳下暈開,而她漂浮在金光之上,神秘而威嚴。
天地,在她腳下。
自己,也在她腳下。
往生發現自己變得極為怪異,自那兩道金光飛入額頭,靈魂好像不再屬于這具軀體,尤其當他直視千池額上的印記,心臟便開始顫抖,一股強硬的來自靈魂深處的力量,促使他想要跪倒臣服。
小魂徒抱頭蜷縮的樣子,像極她從前養的那只貓。
滿身桀驁,又懂得審時度勢。
“下不為例。”
總算得赦。
“咕嚕……咕嚕……”
往生五臟廟開始作祟,不合時宜響了幾聲。
千池一臉疑惑盯著聲音發出的位置——小魂徒的腹部。
莫不是傷重未愈?
素手拂過,并未發現異常。
往生有些窘迫,重重低下頭,見千池久久沒有反應,鼓起勇氣。
“神主,我餓了。”
一雙灰溜溜的眼珠子望著千池,滿是期盼。
從前便聽聞,人族食五谷、好酒肉,不思修煉,流連勾欄,斗蛐弄鳥……
這小魂徒先前也問她討要好酒好肉。
傳言誠不欺本殿。
浠水城。
一主一仆,化做富家少爺和小斯模樣,端坐迎貴樓。
街上人來車往,小販叫賣此起彼伏,對面仰花閣里靡靡之音不絕,乞丐們蹲在角落里靜待時機。
剛入夜,萬家燈火已漸次亮起。
竟比五年前更加熱鬧非常。
可明明……
往生早已震驚到上牙合不上下齒。
趁著上菜的功夫,揪住小二好一通發問。
小二告訴他浠水城從未有過天災,**也左右不過是些雞鳴狗盜、殺人放火之流,至于血夜更是聞所未聞。
又轉頭瞥向千池,這女子渾身上下透著神秘,興許知道些什么也未可知。
“無須多問。”
個中緣由,千池自是知曉,只是覺得沒有說與一個魂徒的必要。
往生只得癟癟嘴,低頭扒飯。
這是往生蘇醒以來第一頓真正意義上的正餐。
雞鴨魚羊、山珍海味,一應俱全。
半杯桂花酒下肚,口齒留香,暖流席卷周身。
寧飲浠水半杯酒,不戀瑤池瓊漿露。
小魂徒吃的暢快,等他注意到千池粒米未進時,桌上食物已沒了大半。
“神主,你不吃嗎?”
往生訕訕笑著,希望千池能吃個一口半口,自己也不至于如此尷尬。
“本殿不食人間之物。”
以‘本殿’自居,又讓我喚她‘神主’,相傳九重天的仙人們都自稱為‘仙’。
不人不仙,難不成她是?
聽老乞丐講,女妖們最喜圈養男童,采陽補陰,樣貌俊美的,還會與其他女妖共享。
思及此,往生又默默咽了兩下口水。
千池以為小魂徒酒足飯飽后終于消停,卻又見他喃喃自語許久,低著腦袋,顫巍巍將一杯酒遞到她面前。
“神主,五谷雜糧粗鄙,但這酒乃桂花輔以朝露所釀,甘冽清香,不妨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