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40分鐘后,父親急匆匆地從書房里走了出來,手里還提著公文包,看樣子是打算出發了。
果然,剛才的那個仆人此刻已經候在門外了,與之相反的是,小姑娘卻坐在噴泉旁邊的凉椅上,沒有一點緊迫感。
仆人見父親走出來,微微躬身,而后提起一個沉重的木箱,朝花園外走去。
借著小姑娘嬉鬧的間隙,顧悅曦特地留意了下花園旁邊的牌子,方才知道此地名叫玫瑰山莊,位于哲孟雄首都甘托克城北郊,是一處皇家園林。
很快,父親拉著小姑娘的纖細小巧的手,登上了路邊一輛嶄新的吉普車。
顧悅曦沒有猶豫,隨之鉆進車廂,反正她是“隱身”的,倒也無需擔心被他們發現。
車廂內除了父女二人外,還坐著三個身穿黑衣的男子,他們的袖標上印有“黑衫軍”的字樣,是哲孟雄帝**隊的名稱。
看著他們,她百感交集,因為之前在薩迪亞村遇到的那群兇神惡煞的士兵,正是黑衫軍,區區二十年,他們的兵鋒直抵阿薩姆東緣,莫杰利這個暴君,果真是個戰爭狂魔。
很快,吉普車駛進一條寬闊的柏油路,顧悅曦有些好奇地貼近車窗,看到視線盡頭的河流沿岸,出現了一排排鱗次櫛比的樓宇,想必是甘托克城了。
“爸爸,怎么還沒到呢?”小姑娘撅著嘴巴,話語間有些不耐煩。
父親靜靜地看著她,略顯無奈地笑笑,沒有言語。
待到車速慢下來后,顧悅曦再次抬起頭,只見道路兩旁到處是集會的民眾和荷槍實彈的士兵,民眾的臉上沒有一絲喜色,士兵同樣冷冰冰的,想到即將到來的東征,人們流露出這副表情,倒不怎么感到意外了。
吉普車停在一個方形廣場正中央,廣場一邊是氣勢雄偉、金碧輝煌的皇宮,一邊是身形高大、栩栩如真的雕塑群;為首的雕塑是哲孟雄的民族英雄----雷布查族部落酋長蓬楚格,公元1634年-1641年,他合并蒂斯達河沿岸的十五個雷布查人部落,擊敗入侵的菩提亞人,終于建立了統一的國家。
見目的地已到,車上的士兵紛紛下車,父親亦跟了上去,唯有小姑娘不為所動,只見她癡癡地看著廣場周圍的景色,清澈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一副要把周圍的一切都納入眼底的神情。
父親當即瞧見落單的她,笑著將她抱下車,然后朝皇宮快步走去。
“爸爸,中間那個騎馬的大胡子叔叔,是誰呀?”小姑娘突然停下,注視著雕塑群,不解地問道。
“他叫蓬楚格,是哲孟雄國家的締造者,在哲孟雄人民心中,如同埃及法老拉美西斯、波斯帝王大流士、美國國父華盛頓一般偉大。”
小姑娘螓首微點,一臉認真地說道:“我也想成為這樣的人,建立一個龐大的帝國,當一個萬民敬仰的皇帝。”
聽到她的“雄心壯志”,父親略顯尷尬地笑笑,輕輕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快點跟上。
他們一行人并未走皇宮正門,而是故意繞開人群,從廣場角落的一個暗門進入,仿佛是在刻意回避著什么。
父親和那三名士兵奇怪的舉動自然逃不過小姑娘明亮的眼睛,她月眉微蹙,張了張嘴,真想把肚子里的疑問一股腦地倒出來;但父親之前的提醒和身旁不時走過的紫衣蒙面人,又迫使她把已經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后來顧悅曦經過暗中調查,得知紫衣蒙面人其實是皇宮內的神職人員至圣人,他們隸屬于至圣所,聽命于大祭司,不受皇帝控制,可隨意出入皇宮;另外他們皆出身“高貴”,屬于哲孟雄帝國的“一等人”,故而飛揚跋扈、目中無人。
走了大約半個小時,士兵終于在一處破敗的廟宇前停了下來。
廟宇并不大,長寬不足百米,而且其中一部分已經坍塌了,落在地上的殘磚碎瓦與不遠處奢侈華麗的宮殿形成鮮明的對比,以至于讓顧悅曦產生了一種錯覺,誤以為自己今天是來某遺址進行考古挖掘工作的。
父親此時的表情忽而變得凝重起來,心中好似存著一兩件關乎生死存亡的事情。
但它很快就被一抹鎮定所取代,之后,廟宇里邊走出一隊至圣人,為首的人身材矮胖,手里拿著一個泛黃的卷軸。
“見過大祭司。”父親微微躬身,低聲道。
大祭司則沒有言語,粗略掃視一圈后,就示意他們跟隨他來。
父親點點頭,下意識地握緊小姑娘的手,正準備進入寺廟,卻被兩個至圣人給攔住了,他們在父親的耳朵旁低語一番,雖然她聽不清他們到底講了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父親把小姑娘留了下來,然后進入了寺廟。
顧悅曦來不及猶豫,連忙跟了上去,因為父女兩的這次分離,竟是他們之間的永別,據張姨交代,父親在之后不久,就被人暗殺了。
如果她能確定兇手,那么此次南亞之行,算是成功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