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冰涼的聲音在亮堂的廚房里響起。
李思的目光太尖銳了,如一把匕首,能把李娟包裹在內心深處的想法一層層剝開,并且攤開在她的眼前給她看。
李娟對李思攤開給她看的很排斥,她是為了李思好,李思拒絕那么好的學校,年紀輕輕就退學,放到哪一個家庭里都會被揍一頓的。
“你現在翅膀硬了,我教訓不了你了是不是!”
李娟吼道,但連她自己都覺得沒有底氣。為了重拾她的統治,也似為了印證她才是有理的一方,她抓起了李思的左手,狠狠的一下一下打下去。
每打一下,李思的眉都會緊皺一下,但她始終一聲不吭。
以前原主挨打,會哭著說‘媽媽我知道錯了’,‘媽媽我下次會考好的’。但這次李思的沉默讓李娟覺得手中的尺子似有千斤重,每揮一下都要使出全部力氣。
終于,她手中的尺子怎么也抬不起來了,不知道是尺子太重還是她沒了力氣。
“你知不知道錯了?”李娟的聲音都有點顫抖,她期望著李思能像以前一樣認錯,那樣就證明她不是故意施暴,她是在正當的管教孩子。
李思不再沉默了,說出的話卻并不如她所愿,“你的仇人是你和周勇,不是我。”
這句話像一道雷劈中了李娟,她的思維都被這道雷劈亂了。她被激怒了,全身都充滿了力氣,更狠的尺子落在李思的手心上。
李思卻忍著手心里傳來的鉆心疼痛,繼續道:“既然恨周勇,那就去讓他傾家蕩產,妻離子散;既然恨過去的自己,那就改變現在的你,把自己變成理想中的樣子。”
“你經受的苦難并不能成為你懲罰我的資本,也更不是你用來要求我的量尺。”
李娟已經渾身顫抖,淚水流了滿臉,打下來的尺子也在一下一下變慢變的沒有重量,直到再次一下也揮不起來。
她抱著李思嚎啕大哭,似乎要把這些年壓抑在心底的仇恨都宣泄出來。
白熾燈似乎終于記起它到了該退休的時候了,一下子昏暗了很多,發出的光更加破舊和昏黃。
感性的小黃豆也在李思肩頭哭的稀里嘩啦,李思卻依舊冷冷。但低首看見了李娟枯草一般的頭發,那些沒有營養的頭發中夾雜著幾根灰白,在昏暗光線下顯得顫顫巍巍的。
李思心中微頓,冷意消缺,帶上了幾分迷茫。
她也渴望過父母親情,但父母給她的只有淡漠。她不能理解那些被父母疼愛的孩子的感受,所以當她總結原主愿意用靈魂做交易不讓李娟失望的原因用相依為命這個詞時,她對這個詞的理解也只是她們一起從一無所有,到現在在這個小出租屋里有一個小家。
但是看這其中的艱辛時她只是一個看客,并不能真切體會她們的感受。
也許李娟是一個不太稱職的母親,可能她也真的疼愛這個孩子吧。
李思回神時,發現自己那只被打的通紅的手已經撫在了李娟那幾根灰白頭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