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如靜姝所料。
三日后大朝會,九爺提出將所有官道皆改成水泥大路的想法,一時間滿朝嘩然。
接下來的時間,九爺幾乎被群起而攻之,卻依舊淡笑處之,默然不語,只詳細地把一個個人一句句話都一一記下。
三日后小朝,九爺重提此事,論述起來慷慨激昂,論修路之好處,是多方引證,還一一回復三日前某位大人提出的某項問題或是某種質疑,最后提出了詳細的‘以路養路’的總方案。
只可惜,持反對意見的依舊是多數。
康熙高座沉默不語,百官喧鬧各抒己見,九爺言辭犀利,頗有以一己之力舌戰群儒之勢。
五爺、十爺見了緊忙開口幫忙。
正大光明匾下,一時間亂成了鬧市。
而這份鬧,隔幾日便要來上一遭,一連持續了一個多月,便是舊的一年都翻過去了,前朝也就沒有一個結論。
···
“湯好了,小林子,你跑一趟腿,給你師傅送去。”靜姝把裝了九分滿的砂鍋小心放進燃著炭爐的食盒里,遞過去的時候上下打量了一圈小林子,眉頭一皺問道:“不是年前給你們幾個常院外跑的置辦了兩身棉衣兩身棉披風嗎!怎得沒穿?”那棉披風可不止棉披風,一條是實打實的棉披風,另一條可是里頭縫了兔皮的‘棉披風’,每一快皮子都是她特意挑的上好的,只給空青、順心和小林子一人做了一身。那棉衣也有巧思,在膝蓋、前胸、后背、拐肘處繃了皮子,也是繡娘手藝好,半點看不出差來。
“你這一身,頂風頂雪的,這跑上一趟多遭罪!”靜姝見小林子一身只續了薄薄棉的衣裳,只覺得自己也跟著冷起來,連忙催人:“你速去換了。”幸好食盒里放了炭爐子,該是一時半刻冷不了的。
“奴才謝主子恩典,奴才不冷的。”小林子嘿嘿一笑。
只是那張被凍的兩頰通紅的臉和手上更是紅得厲害的關節,叫那些話瞬間就失去了所有說服力,看的靜姝眉頭直打結,板著臉道:“說實話。”
小林子立馬碰地跪倒在地:“奴才四處走動的多,叫人見了對主子您不好,正院伺候的領頭太監也不過奴才這身薄厚。”
他都伺候主子這么長時間了,哪里看不出來主子是多怕麻煩的一個人,且,主子待正院那邊素來是敬中帶慎的,生怕叫那邊抓住點什么東西再給發作一場。
如何能因為他一個小小奴才再給了正院那邊話引子?
畢竟,奴才用的都是有規制的,他們這些內務府出身的雖能絮棉,衣裳上點綴些兔毛也不打緊,但用上好的兔子皮制整件的披風、幾乎整身的衣裳,若是有心人想拿錯,也是免不了的。
靜姝一愣。
她是懶了些,沒啥大事兒不耐煩與李氏爭些什么,待烏拉那拉氏更是能‘過去’就讓事兒過去的性格,可···她可不是個忍氣吞聲的脾氣,到底自己是做了什么才能讓自個兒身邊伺候的連身暖和衣裳都不敢穿,只因為怕自己這個做主子的為難?!
難不成是平日里她擔心這些人仗勢欺人給他們緊皮子緊的過了?
想著想著,靜姝就在這邊自我懷疑起來。
空青哪里不清楚自家主子的性子,見主子‘魂兒’又不知道飄哪兒去了,就上前把小林子扶起來,拽著人就往外走。
嘴上還不念叨個不停:“平日里見你挺聰明的,怎么這回就犯起了癡性來,咱們主子只是性子···隨意了些,但也不是怕事兒的,衣裳給你做了,你穿就是,若是哪個說什么,你與我說,是奴才,我去撕了他的嘴,若是主子,我去稟主子給你求公道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