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細菌還是病毒所引起的腦膜炎,它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征——累及部位僅限大腦腦膜。這里有足夠的生長擴張空間,有充分的養分和相對較容易發展的“領地”。
生物都傾向于消耗最少的資源以獲取最大的擴張。這種“高效”的特質對人類和微生物同樣起效。
但如果胡恩的腦損傷并不局限于腦膜,而是深入到了其他區域甚至是腦白質中。那么,孫立恩他們需要處理的,就絕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不明病原體導致的腦膜炎”。他們甚至可以直接排除常見細菌和病毒致病的可能性。
“應該再做一個腦脊液檢查。”胡春波迅速做出了決定,并且轉身朝著胡佳問道,“他們這里有離心機吧?”
“有。”胡佳點了點頭,“這里設置了一間器具相當齊全的檢驗實驗室,而且檢驗醫生們都還在崗位上——他們沒有發病的。”
胡春波和孫立恩對視了一眼,然后點了點頭。檢驗科的那群宅男沒有染病,這更讓他們兩個堅定了自己的猜測。
“不過,現在發病的這一批人顱內壓都太高了。做腦脊液穿刺檢驗有風險。”然而,胡春波和孫立恩對患者進行腦脊液穿刺檢查的要求被劉堂春給否了。“本來就死的快,再穿一下腦脊液,你們是擔心他們腦疝的幾率還不夠大?”
“可是這個檢查真的很重要,如果想要就他們的命,腦脊液檢查必不可少。”胡春波也急眼了,他朝著劉堂春嚷嚷著,“不做檢查,所有人都得死。做了檢查明確了診斷,至少還能活下來幾個!”
“你們已經有方向了?”聽到這里,劉堂春不由得有了點興趣,“要做腦脊液檢查,你們覺著一定能在腦脊液里看到病原體?”
“普通的不好說,不過頸旁穿刺應該可以。其實最好是做腦白質活檢,不過這個風險實在是太大,你肯定不會同意的。”胡春波答道,“劉隊長,給個許可吧,這是在救命呢!”
“胡搞,還腦白質活檢,你怎么不把人腦袋劈開看看?”劉堂春朝著胡春波瞪起了眼睛,不過瞪眼之前,他卻先朝著孫立恩眨了眨眼睛。“我們是來執行人道主義救援任務的,并不一定要搞清楚他們得了什么病——意思到了就夠,你懂不懂我的意思?”
“劉隊長,我們是醫生。他們是病人。”胡春波急的臉都紅了,他用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看著劉堂春,“他們的罪過再大,也不過是沒讓咱們進營地。現在我們有了想法,有了方向,甚至有了一定把握診斷,怎么能什么都不做,就在這里意思意思?!”
劉堂春在醫療隊里名望極高,而且平時因為處事公平,級別也夠高,基本是說一不二的主。胡春波為了救幾個態度不好的美國人就敢和劉堂春這么當年對著干,甚至連胡佳都覺得胡春波的態度有點不合適。
沉默了幾秒鐘,眼見胡春波的臉越來越紅,劉堂春忽然哈哈一笑,朝著孫立恩道,“你看,我這眼光不錯吧?”
孫立恩含笑點頭,這年頭敢和劉主任頂嘴的人越來越少了。尤其是敢為了幾個病入膏肓的病人,敢和劉堂春據理力爭的醫生那就更是少數中的少數。醫生需要服從上級醫生的命令,但也需要對上級醫生的不合理命令進行反抗。什么時候服從,什么時候反抗,這實際上是個非常困難的題目。
至少胡春波這一次做的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