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老太太做的這樣久的老人兒,在一般家中,晚輩們見了都要客氣給臉的,王夫人果真是下了血本來,話雖然說的好聽,但所謂的教導規矩到底就是為了磋磨她拿捏她的。
蘇幼儀笑的越發可愛起來:“云媽媽說的是,規矩是該學,但您瞧著,我這腳,剛剛受了傷,只怕一時半會是學不得的。”
云媽媽老眼里精光一閃而過,笑的十分溫和,說出話的卻格外的無情:“不妨事。”
廖清雅忍著怒氣道:“您是老人,咱們也尊您一聲云媽媽,但顯見我們大姑娘身子不適,怎么就是不妨事?”
云媽媽頗有一副任爾東西南北風咬定青松不放松的架勢,不怒不喜溫和有禮:“奴婢教導宅子里的太太奶奶姑娘們規矩沒有十年也有八年了,奴婢說了沒事,自然就是沒事,如今時間緊張,姑娘奶奶歇一歇,一會就跟著奴婢開始吧。”
蘇幼儀想起了前一世的事。
前一世的時候去了葉家,王氏面上對她溫和,背地里使了多少手段磋磨她,還有那個做了寧王側妃的葉永珍,視她為眼中釘肉中刺的宋佩蓉。
這些人喝她的血,吃她的肉,她都要一點一點拿回來!
她不是不能翻臉,只是不想翻臉,她不能傷了外祖母的心,因為往后外祖母對她的幾分偏愛將是她將王氏踩到腳底的最大依仗,外祖母雖然上了年紀卻是葉家的定海神針,葉家內宅的最終掌權人,只有外祖母認定了王氏的罪責,王氏才能跌落塵埃。
屋子里的氣氛一時僵持了起來。
葉敬琦搖著扇子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看戲的模樣,余光卻在廖清雅的面上打轉,幾日不見到仿佛出落的越發美貌動人了,瞧著就叫人心癢難耐,葉敬琦想著唇角也勾了起來,等著蘇幼儀被云媽媽給捏住了,也就輪到他上場了。
天氣好轉,船繼續開動了起來,兩邊的美景從窗戶中向后略去,叫人眼花繚亂。
屋子里靜悄悄的,葉家的人咄咄逼人。
林若嬛向來是個喜靜不喜鬧的人,尋常的時候雖有蘇幼儀作伴,但大多數時候都是看書寫字,李廣榮叫人請了林若嬛過去,她也只是里了里鬢邊的青絲就出來見了客。
青白色的偏襟小襖下頭系著月白色的馬面裙,走動的時候挺直的脊背青松一般有著錚錚鐵骨,清麗的面龐向著宮里出來的管事姑姑福了福身子。
白胖的黃姑姑連忙避過了身子,向著林若嬛笑著道:“姑娘折煞奴婢了。”李廣榮忙請了黃姑姑坐下,丫頭奉了茶水,黃姑姑這才笑著坐下,向著林若嬛和李廣榮道:“太后娘娘在宮中聽說了林姑娘的事情,憐惜林姑娘年幼失沽,感念林老先生一片赤忱,特地叫奴婢送了幾個丫頭過來照看姑娘。”
說著話外頭已然進來了四個形容出色的丫頭。
林若嬛身邊本就有個用慣了琳瑯,況且生性在俗事上,總秉持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并不大喜歡身邊人多,先謝了恩,斟酌著道:“太后厚愛,臣女感激不盡,但我一人,實在不好叫四位姐姐侍候,正好我身邊有個我一般的姐妹,也是年幼時候父母去世,如今又沒了哥哥,正是需要用人的時候,不知可否…..”
黃姑姑眼前一亮,想起出來的時候里頭交代下來的事情,不由得心頭一松,面上卻不顯,溫和道:‘太后最是憐貧惜弱,既然人給了姑娘,姑娘看著安置就是。’
林若嬛霎時笑的燦爛起來。
坐在邊上的李廣榮看的微微一愣。
往常清冷的人忽然露出這樣的笑,就好像是荒涼的原野上開出了璀璨奪目的花朵,叫人心頭一顫,久久不能收回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