層層疊疊的各色芍藥花熱烈的綻放鋪向遠處,在驕陽之下搖曳生姿,將沈家的見花亭整個的簇擁起來,亭子之中獨坐的少女仿佛是誤入凡間的花仙子,垂眸沉思,靈動嬌柔。
蘇幼儀神色微微凝重,直到聽到由遠及近的嬌笑聲才斂了神色。
貴女們云鬢翠環香氣繚繞,結伴而來簡直比這芍藥花還要嬌艷幾分,為首的一位少女面如銀盆,眼如秋波,梳著百花髻,頭戴嵌珠珊瑚蝙蝠花簪,身著薄紅梅色刻絲泥金銀如意云紋緞裳下頭系著半色娟紗金絲繡花長裙,氣質端莊出眾,更有一種少見的大氣溫柔之氣,在一眾人中脫穎而出,叫人見之忘俗。
正是沈曉君。
秦王跟齊睿要好,齊睿又離不得蘇幼儀,秦王要好生照看蘇幼儀,沈曉君自然當仁不讓。
只要能為秦王分憂的事情,只要是對秦王有用的人,無論何時都是沈曉君的座上賓。
沈曉君抬眸去看獨坐在亭子里的蘇幼儀,因為家中的事情穿著打扮比別人確實簡單了些,但是上等的素面蜀錦也并不好找,可見家底豐厚,在家中珍貴,因為梳著垂掛髻帶了些孩子氣,只是抬眸的時候那一雙眼,仿佛是跌落了星辰,三千光華,叫人心頭大震。
這孩子實在靈動!
微微笑著的時候,又看著嬌憨可愛又能叫人生出親近之心,忍不住放下了戒心。
沈曉君抿嘴笑了起來:“這位妹妹可是蘇姑娘蘇幼儀?”
跟在一起的宋佩蓉眼神一滯,剛剛一直不見蘇幼儀,想著必定是沒人搭理被人冷落了,叫人打探再三知道是在這里,故意引著眾人過來,就是為了當面奚落踐踏蘇幼儀。
貴女們鄙視商人,一旦知道蘇幼儀有個做生意的嫂子滿身的銅臭只怕都要避之不及,何況馬車上吃的糕點,這會子藥效也該發作了。
宋佩蓉抿嘴笑了起來,隨著眾人一起進了亭子,不等蘇幼儀開口就十分熟稔的道:“沈姑娘好眼力,就是蘇姑娘。”
又向著蘇幼儀道:“還不給沈姑娘行禮?你雖接了她的帖子,只怕你還不知道她。”
一時之間好像自己就是貴女一般,又是端莊又是倨傲。
蘇幼儀看也不看宋佩蓉,上前向沈曉君行了禮,道:“沈姐姐,還沒當面謝過姐姐的帖子,若不是姐姐請我,必不能看到這般好看的景致。”
蘇幼儀一開口,沈曉君只覺得溫暖柔軟,連帶著心情不自主就好了起來,親切的握住了蘇幼儀的手:“你若喜歡,改日再來看就是,今日見了你,只覺得親切,仿佛就是自己親妹妹一般,可見咱們自來就有緣分!”
亭子里的位子不多,眾位貴女坐下來,蘇幼儀又被沈曉君拉著坐下來,宋佩蓉忽然就被孤立起來站在了當地。
如此一看,反倒是她才像那個被排擠的。
在看沈曉君竟然對蘇幼儀這般的親切友好,宋佩蓉一下子繃緊了身子,再三整理心緒,方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向著身邊的禮部侍郎的孫女周纖笑著道:“姐姐不知道,這位妹妹家里最會賺錢的。”
周纖擰眉道:“賺錢?這哪里是清貴人家該做的事情?沈姐姐怎么回事?”
瞧見眾人投向蘇幼儀的目光立刻嫌棄起來,宋佩蓉終于覺得舒暢了不少。
今日過來她跟周纖最聊得來,若在加把勁不難成為手帕交,有這樣的手帕交,往后在葉家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人也不能小瞧了她。
周纖同她的名字一般,生的細眉長目,穿著淡藍色繡粉白梅花的褙子,自有一股飽讀詩書的矜持和高傲,母親囑咐她跟沈曉君好好交往,沈曉君卻對她神色淡淡的,現在又捧著一個孤女。
她冷了臉,向著蘇幼儀道:“妹妹可讀過書?”
時下雖然講究女子無才便是德,但真正的豪門閨秀,大字不識不通文末的并沒有,甚至那些出身越是高貴的女子,學問就越好,因此便有個不能言說的規矩,以學問論出身。
蘇幼儀聽得出周纖的敵意。
她雖然心中疑惑,但也不是怕事的人,不卑不亢的道:“從前在杭州,跟著林老先生起的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