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了下來,野外勁風吹過,成片的樹木賣力的搖擺舞動,發出巨大的鋪天蓋地的聲響,鑫哥兒趴在車廂里,馬車奮力的顛簸抖動,他卻照舊一動也不能動。
出門的時候燕歸來就說過,外頭地界不太平,此行時間緊迫,怕是有些兇險,但七歲的鑫哥兒決計想不到,會兇險到如此地步。
天色剛剛暗下來,就有賊人打劫,燕歸來周旋賊人之中,帶著他一路狂奔。
直到月上中天,馬車終于在一處農莊前停下來,燕歸來撩起簾子向外看了看,皎潔的月色中,轉身淡笑著看向了鑫哥兒道:“下來吧,稍微歇一歇,咱們就去拜會先生。”
鑫哥兒想要起來,卻手腳發軟,好一會才自己爬了起來,下了馬車,站在燕歸來身邊看,不知名的一處山腳下,有座巨大的山莊在月色之下只看得見輪廓,在陣陣的蟲鳴聲中,越發的清幽神秘。
燕歸來翻出來一塊干糧給了鑫哥兒,鑫哥兒接了過去,好一會仰頭看燕歸來:“二叔,你不怕嗎?”
燕歸來一愣,轉頭看鑫哥兒,孩童清澈的眼底還看得見濃濃的恐懼和不安,燕歸來忽的想起自己,小時候也是這般,居無定所,四處躲藏,小小的孩童,整日整夜的都是被恐懼所支配。
燕歸來摸了摸鑫哥兒的小腦袋,蹲下身子看著他的眼道:“鑫哥兒怕嗎?”
鑫哥兒覺得自己也怕,可他又覺得他是男子漢,就像姑姑說的,只有經歷了磨難,終有一日才能頂天立地,他點了點頭,有些不好意思:“剛剛有點怕,但我以后一定不會怕了!”
燕歸來一愣,笑了起來,拍了拍鑫哥兒的肩膀:“好孩子,蘇家后繼有人了!”
鑫哥兒抿嘴笑了笑,大口吃起了干糧,乘著現在空閑趕緊填飽肚子,一會才能更好的辦自己的事情!
青冥山莊的最深處,是一池清水包圍的一座二層的開禁小筑,深山里頭卻是繁花似錦花香四溢,獨坐二層簡直是仙境一般,夜風一吹,滿室生香。
滿頭白發的青衣男子身形高大挺拔,獨坐在一張竹桌之后,月色透過窗戶落在了他的白發之上,那白發便如月光一般,帶了一種蠱惑人心的色澤,配上了那狐貍一般的眼,簡直如千年的狐貍精般魅惑。
對面的六旬老者微微瞇眼,一拍桌子道:“先生怎么說話不算話?說了相思豆只給我們魔聲閣,怎么現在又要出爾反爾?”
青衣男子那一雙狹長的狐貍一般的眼微微一挑,明明的漫不經心,卻又帶上了點點的笑意,仿若眉梢眼角開了幾支桃花,越發的艷麗動人:“實在不巧,被人拿走了。”
連這聲音,也如此的完美無缺,仿佛不該是人間之物。
老叟冷笑:“誰?誰敢動魔聲閣的東西?”
有個清亮的聲音道:“我。”
抬頭看,只見開了的窗戶外,忽然顯出個一身黑袍面戴面具的女子,仿佛乘風而來,悄無聲息的落在了屋內的地上,腰間一串荼蘼花樣的鈴鐺丁玲一響,老叟面皮一跳,不可置信道:“千重宮?”
女子冷淡道:“既認識千重宮,如何還不退下?”
千重宮雖不是江湖第一門派,但因其能工巧匠極多,善于制各種出人意料之物,實力財力確實江湖第一,無人敢惹。
何況聽說千重宮的宮主武藝高強,出神入化,看這女子腰間帶的荼蘼花鈴少說也該是長老,今日卻惹不得。
老叟怒目而視,卻敢怒不敢言,一揮袍子開了屋門,三兩步就走的無影無蹤。
女子見人走了,轉身卸下了臉上的面具,眉目如畫,唇如海棠,極致的姿容中偏有種鏗鏘的傲然清冷,使她遺世獨立。
竟然是燕歸來!
燕歸來笑了笑,向著青袍男子道:“多日不見,鐘山先生到干起了江湖營生,干起了此等買賣。”
鐘山先生狐貍眼微彎,如此到笑的真心實意起來:“鳳兒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