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無雙坐在這邊,王夫人坐在那邊,兩個人之間分明只隔了一個海棠樣式的填漆小幾,卻像是隔著千山萬水一般。
誰也不說話,誰也不開口。
就像是彼此間的情分,在薛姨娘一尸兩命的那一年就已經消失殆盡。
王夫人想起來的時候還是恨,那個賤人在的時候將她比的什么都不是,死了卻還能禍害的她不得安生!
她捏緊了帕子脊背挺的筆直。
秦霜進來行了禮。
葉無雙抬手就將一把供紙扔在了秦霜的臉上:“你自己看!”
力道不大,秦霜卻覺得火辣辣的疼,她跪在地上撿了起來,粗粗的看了一遍,忍不住閉了閉眼。
當時做的時候本就是有恃無恐的,是因為沒有料到事情會鬧起來,也沒有料到蘇幼儀有本事鬧到這一步。
所以事情做的不隱秘,一查就能知道。
她更不能說是王夫人授意,因為即便是事實,所有人都選擇忽視不信。
秦霜深吸了一口氣,跌坐在地上,忽然掩面哭了起來:“誰這樣污蔑兒媳!實在是要叫兒媳去死!”
葉無雙看著秦霜跟王夫人相似的面容,忽然格外厭惡。
這本來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難道她以為這樣死不承認就能推掉!?
王夫人冷笑道:“你也不必哭了,你父親哪里會相信,他眼里咱們這些人都是惡人,專門做的這些事情!”
秦霜便哭的更悲切。
葉無雙呵斥道:“夠了!”
秦霜的聲音戛然而止,帕子擦著眼淚,又悄悄去看王夫人。
王夫人不徐不疾道:“侯爺不必在這里給孩子耍威風,不就是看不慣我們么?我這就去稟明了老太太,我們娘倆現下就回家里去!”
葉無雙氣的雙目微紅。
“你也好意思去打攪老太太,叫她老人家跟著傷心?”
“我去問問老太太,當初為什么就替侯爺求娶了我,叫我日日受這種煎熬?分明不是我們的錯就要安到我們頭上,就是衙門里頭也有個申辯的機會,怎么到了咱們這樣的勛貴人家,就不分青紅皂白?”
葉無雙氣的連連冷笑:“好!好!好!你既然要去找老太太,那咱們就去找!”
榮禧堂里老太太端坐在上首,微微閉著眼,仿佛剛剛并沒有看到供紙一般,葉無雙坐在下首瞧著母親滿頭華發,忽然就冷靜了下來。
他太不孝了,怎么這種事情竟然就鬧到了母親這里?
這樣的事情也要母親跟著傷心,他實在是氣糊涂了。
葉無雙跪在了地上,沙啞著嗓子道:“母親,兒子不孝。”
老太太微微睜開了眼,神色復雜的看著這個唯一長成的兒子,年過半百身邊也沒有一個可心人,跟王氏仇人一般,一旦鬧起來總是會失去了理智。
說到底是她的不是。
當初薛姨娘懷孕,她若是稍微看顧著點,是不是人還能活著,要是活著,她的這個兒子是不是能輕松一些?
千錯萬錯都是她的不該。
她雖然恨極了王氏對蘇幼儀的算計,可是,可是她身后還有一整個永寧侯府,這樣的事情,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動不得碰不得,她必須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