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就是端午,大家都早早起來,掛了艾草蒲場系了虎符,又一起去老太太那里吃粽子。
一大家人看上去熱熱鬧鬧歡歡喜喜的,卻各有各的心思,尤其王夫人,瞧著身邊跟著的燦若桃花的蘅娘,臉色就愈發的不好,老太太卻渾然不覺,笑的一臉慈愛,叫蘅娘道:“”你也別累著了,坐下吧。”
年紀小的不知道是什么,王夫人卻懂。
葉無雙好像是故意叫她難堪,一夜里共要了三次水,蘅娘早晨差點下不了床。
蘅娘羞的滿面通紅。
王夫人吃著各色粽子味同嚼蠟。
早早用完了飯,穿戴好了一行往什剎海看龍舟。
蘇幼儀在這邊扶著老太太,葉皓軒在那邊扶著,老太太滿面笑容,看也沒看秦霜,只囑咐劉月娥:“那邊人多,你多帶點孩子看顧云哥兒。”
劉月娥笑著應是。
眾人上了馬車浩浩蕩蕩往什剎海去。
蘇幼儀上一世這個時候早被侯府的人磋磨的沒了銳氣,這樣外出的事情,她又懶怠動,別人都去,她卻躺在家里看書消磨時間,竟然一次也沒有見過什剎海的賽龍舟。
等到了地方,見著一帶彩旗飄動,人頭攢動,比景山上的風箏節還要熱鬧兩分。
達官貴人的地方早用帷幔圍了起來,平民百姓也不能到的,丫頭們扶著主子們下了馬車,前頭管事的領著一行往自家的彩棚去。
因為家中的男女都去,彩棚更大更出彩,又有老太太在那里坐鎮,在勛貴人家中,位置都靠前了一些,站在彩棚里看,寬闊的河面上,預備的龍舟一覽無余,日頭又好,照下來看上去波光粼粼。
葉皓軒坐在蘇幼儀身邊跟她解釋:“前朝高宗的時候,大將軍王勇凱旋歸來,高宗為了慶賀,專門叫人辦了這賽龍舟,與民同樂,以后就流傳了下來…..”
蘇幼儀向外看,見是葉兒站在那里,心里一喜,叫姚黃把葉兒帶了進來。
葉兒笑著道:“托了二爺的福,咱們也跟著往這里來看個熱鬧,彩棚就在下面,奶奶叫我過來看看姑娘,問問姑娘過不過去?”
蘇幼儀笑著去向老太太說,老太太滿目寵溺:“你去瞧瞧,仔細一些,別叫人沖撞了。”
蘇幼儀出了彩棚,下了臺階,沿著河堤走,沒料到迎面就碰上了齊睿。
他生的高大,她只到他的胸口,差點撞上去,鼻口間立刻有了一陣若有似無的藥香味,蘇幼儀連忙往后退了兩步,這才見齊睿今日穿的一身白色交領長袍,帶著玉冠,束著玉帶,整個人看上去芝蘭玉樹風度翩翩,越發奪目好看。
蘇幼儀客氣的行了一禮。
齊睿便站住腳略看了看,見蘇幼儀今日梳的雙螺髻,一面簪著鑲寶石蝶戲雙花鎏金銀簪,一面簪著金海棠珠花步搖,身上穿著一件月白色胸前繡牡丹交領紗襖,下面是十二幅的寶藍色繡纏枝蓮的馬面裙,站在日頭底下,像是從清澈的泉水里開出的一朵幽香的蘭花,清雅別致,那一雙眼三千光華,明媚動人。
繁華的人世間似乎也在這片刻的時間往后撤出,只剩下寧靜。
他微微頷首,頓了頓道:“還沒謝過蘇姑娘的救命之恩。”
蘇幼儀驚詫的仰頭去看。
他幽深的眼底里似乎藏著什么深沉的東西,棱角分明且白皙的面龐上,是慣常的溫和謙遜。
她是沒料到齊睿會在這種地方,此時此刻說這樣的話。
他那樣的天之驕子,又助她良多,他們之間地位懸殊巨大,她又年紀小,兩個人差了十歲,若這樣刻意的談了謝字,似乎就平等了一般。
蘇幼儀微微有些不自在,但很快就將這情緒拋到了一遍,鄭重道:‘大人不必如此掛懷,能幫到大人,替萬民做些事情,是我的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