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師方覺自己失態了,立即回過神拱手作揖:“小娘子可安好?”
琴師回禮,低頭間猛然發覺自己未著鞋襪,略移動了下,足下劇痛,心想,方才匆忙之間不知踩到了什么,趕緊回去處理下傷口,郎君再好看,也得腳好了再來看。隨即說道:“郎君,多謝你今日相救,我這腳傷了,先回了。俗話說這遠親不如近鄰,來日方長,有緣再會,再會啊。”
雖然已經大差不差猜到她就是隔壁那彈琴的人,但還是訝異竟是個這么年輕的女子,造詣如此,真乃神人也。畫師思忖間,這女子已經一瘸一拐地向外走了。
“小娘子,莫要逞強落下病根,我背你回去吧。”
這女子猶豫片刻,也似乎別無他法,嘗試了撲騰了幾下都沒上去,尷尬地說道:“我這胳膊方才翻墻傷了筋,抬不起來。”
他見她足下滲出一絲血跡,灰頭土臉,耷拉著肩膀,可憐兮兮的像一只斷了翅的小鳥,不由地掩面偷笑了一下。
不巧被這女琴師聽到了,嗔怪道:“才剛見郎君寥寥幾句便擊退強敵,此刻許是笑我嬌弱無能?”
這小畫師見她杏眼圓圓一瞪,更是平添幾分憐愛,笑著嘆氣,隨即謙恭說道:“娘子腳傷,不便行動,而今只余我與小廝二人,在下只能……冒犯了。”
話音剛落,琴師還在遲疑他要作何,那少年挽袖將她攔腰一抱,她低聲驚呼道:“你,這是……”
下一秒她已經躺在了他的臂彎里,她瞥見少年側臉清冷如月,眼神清澈明亮,無半點淫邪心思,突然覺得自己小人之心太過,便立刻沉默了,似乎這個時候說什么都不大合適,畢竟人家一心相救。畫師也似乎猜到了她在思量何事,一邊向外走一邊悠悠說道:“小娘子年歲不大,心思倒是玲瓏。”
待欲進內室,畫師將她輕輕放在一旁,問道:“可有絹帕?”琴師微微詫異了下,還是將袖中絲帕遞了過去。只見這少年雙手接過,將絹帕蒙住雙眼,系上后推開門,再度將一旁女子抱起,請她為自己指明方向,暖閣內幽香陣陣,畫師將懷中女子輕輕放在了榻上,又從懷中拿出一瓶藥輕置于旁,當真是非禮勿視,真君子也。
“娘子平日里可有人侍奉?”畫師問道。
“多謝郎君相送,郎君日后可喚我溪音,平日里我與乳娘相伴,今日許是城內有事絆住了未歸。”
“如此便好,娘子腳傷切記敷藥,一日三次。稍作停頓后又拱手作揖道:“娘子可喚某子末,乃一介畫匠,今夜天色已晚,某先行離去,不擾娘子清夢了。”說罷轉身離去。
走出門后,這畫師的汗已經從額頭上滴落下來。才摘下絹帕,忽然想到這帕子并非是己物,又顧慮那女子不便行動來取,且待來日再歸還吧。
走出數十米后鼻子中似乎還殘留著那暖閣的香氣,這是……那女子的帳中香,想到這里,畫師立刻扶額搖了搖頭,欲止住混亂的思緒。
阿莫見狀立即遞上帕子,“郎君辛苦,這小娘子看著瘦弱,沒想到這般結實,公子勞累了。”
殊不知這小公子哪里經歷過這樣的場面,雖未肉眼見得,但畫師的想象力非常人可比,美人香閨,閣內芳芬,玉足袒露,真是比方才劫匪來襲時更心驚肉跳,許久未曾平息。
夜已深,殘月上小樓。
一道紅墻,隔兩處閑思。
半盞清歡,少年心事總昭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