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夏漫漫,溪音的琴音也不似往日悠然寧靜,彈出了些許蝶飛螢舞的意境。
一曲罷了,黃昏將至,余暉散落池井之中,水波瀲滟微顫,猶如少女心思不易察覺,唯有那魚蟲窺探入眼,偏又不能人言。
溪音左思右想,如何向那郎君致謝才好,若是家宴相邀,恐同席太過尷尬,若是禮物相贈,又略顯輕浮。就在此時,嬤嬤提了些井內剛冰好的瓜果進來。溪音即刻起身,拿琉璃碟碗盛了幾塊色澤光亮的,顛顛地跑去了隔壁,暗喜道:如此一來,萬分自然,鄰里之間送些吃食,最好不過。你送我一樣,我送你一樣,你來我往,這不正是……。呸呸呸,想些什么,是還恩情。
于是她樂顛顛地跑到隔壁,輕叩大門。
前來開門的是阿莫,見到是前幾日的娘子,緊忙上前相迎:“原來是娘子,快請進。”
那畫師的耳力確實不是很好,常常作畫到忘我地步,全然不知外面發生何事,還在醉心繪制未完的美人圖。那阿莫雖然平日乖順的緊,卻想起公子近日行為古怪,定是與這女子相關,便未通報就引溪音入了內廳之中。
溪音悄然入內,見一地凌亂,都是散落的人物肖像,仔細瞧了幾幅,竟都是容色上佳且身段窈窕的美人象,好巧不巧那郎君還在用手去描摹那美人的曲線。看到這里,溪音已經感到了強烈的生理不適,本以為是個不經世事,皎若云間月的冷面郎君,未曾料竟是個色胚。又想到那日他抱自己回去的畫面,忽然有些羞愧憤恨。
子末還在思量:果真是畫人物更困難些,以往繪山水亭臺樓閣,比例已在心中,只是這人物像,除卻外在,更重神韻,竟然還有些無從下筆。正思考著,只聽得“咣”的一聲,兩盤新鮮瓜果擺在了案臺上。一個粉嫩嬌小的身影一閃而過,便不見了。
“是何人來訪,阿莫,怎的也不通報?”
“是隔壁那娘子,許是怕擾了郎君吧。”
“是她來了,她怎么這么快就走了,一句話也未同我講。”
“要不我再去將娘子追回來?”
“罷了,你去將我從宮中帶來的玉肌膏送去,就當是……禮尚往來吧。”
溪音氣鼓鼓地甩著袖子離開,回到院內,剛欲飲茶消火,聽有人叩門,開門竟然是那隔壁的小廝,冷言問道:“何事?”
阿莫笑盈盈答道:“我家郎君命我來送藥,可祛疤美顏的。”
溪音道:“不必了,我這傷在腳上,平日里也看不出,不必如此大費周章。”
阿莫見娘子不收,恐被郎君責問,便編出一套自以為文采斐然的理由:“郎君還說了,娘子冰肌玉骨,寸寸矜貴,傷了半分都可惜。”
溪音聽到這話更是氣的七竅生煙,合著派人來調戲我,真當我出身鄉野不成!是救我不假,可也不能如此折辱人的。見小廝年紀尚小,也是奉命行事,便將藥收下,閉門謝客了。一連數日未曾出門,連晚飯都進的少了些。
那郎君更是木訥非常,毫無察覺,臨摹了數百幅美人圖后終于有了些巧思,將溪音形貌原原本本地繪了出來,雖說欠了些神韻,但也實在不能更好了,畫好后小心藏于匣內。子末心里想著:“本是出宮觀景尋求靈感,卻耗費巨大精力只畫了個美人,師傅知道必會懲罰于我,還是快些畫些正經的回宮復命吧。”
若說這畫師師從何人,那便是大來歷了,正是當代官家趙佶,宋朝的第八位皇帝,宋徽宗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