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時分,溪音已經起床去打水,此時的她能感受到陽光灑在臉上的溫度,帶著些清晨的寒意,但也是她每天最享受的時刻。
這里的人都沒有什么固定的作息習慣,只有溪音還保持著曾經的習慣,早起大家都在沉睡之時,她可以抱著琴在無人的角落中彈奏一曲,她發現自己彈琴時很少有人來打擾,縱然是那些已經發瘋的人。長此以往,她也比從前大膽了一些。為了清心寡欲,也為了這里的頹喪之人,她作了幾首平心靜氣的曲子,偶爾有人時也為她們彈奏。
漸漸地,她從失去子末的痛苦中走出,她清醒地認識到,他真的離去了,但自己要繼續在這人世間茍活著,他是個那樣天好地好的郎君,又一心為自己,如今他雖身死,但情意常在,她要繼續做回溪音琴師,這曲子多出的愁緒與思念,便是她對他的祭奠。
冬天快到了,她的手已經長了凍瘡,皮膚嬌嫩在這個時候倒不算事個優點了。
忽然有人來訪,她問道:“是誰?”。
李姑姑道,“娘子,我是皇后身邊的,娘娘命我來接你。”
溪音詫異道:“接我去哪里?”
李姑姑扶著她往外走,“娘子先別問了,趁著四下里無人,我們快些出去。”
溪音不肯,“我被官家罰入此,終身不得出的。”
李姑姑見她如此執拗,附耳道:“娘子,娘娘為了帶你出去治傷,可是差點惹怒了官家,你可莫要辜負了她一番心意啊。”
溪音不得不跟著李姑姑一起出去了,走出冷宮的大門,她就被送上了一頂轎子,無人知道這里面是廢妃溪音,就這樣被悄悄地送入了皇后寢宮之中。
待到了,有人攙扶著她進門,里面有個熟悉的聲音喚道:“你來了。”
原來是太醫鐘良。
皇后此時說道,“知道你信不過別人,鐘大人對你的身體比較了解,就讓他為你診治診治,知道你在里面必定是熬壞了身體。”
溪音沒想到皇后會如此體貼入微,一時間有些感動,縱然是借了容袖的光,自己也是非常珍惜他人對自己的關愛和情意。
“娘娘,謝謝你,我……”
“不必說了,本宮心疼你,只當你是本宮的妹妹。”
鐘良前去搭脈,皇后命下人準備了好些吃食,準備好好讓溪音吃一頓,雖然在冷宮里她沒有在吃食上受到虧待,可有些工序繁瑣的菜,總歸還是吃不到的。
鐘良發現溪音的眼睛有好轉的傾向,又開了幾副藥,道,“你的眼睛沒有看上去那么嚴重,假以時日定會痊愈的,我為你煉制些丸藥,方便你日常服用。”
皇后聽到“丸藥”二字,心頭一緊,她猜到了之前的避子丸興許就是鐘良拿給溪音的,這宮里太醫制丸藥的并不多,但皇后忍住沒說出口,她知道這一切也都是溪音自己的意思。
鐘良看著溪音的手,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好,虧得溪音眼睛看不見,不清楚自己的手到底變成了何模樣,那上面青一塊,紅一塊,有些指頭上已經蛻皮了,指甲也沒有半分光澤,些許凍瘡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