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她就在郊外林間小屋里一日一日地等著,始終沒有子末的音信。天氣一日日回暖,她的內心也一天比一天焦躁。
自溪音離宮后,阿瑜平日里又恢復了先前冷若冰霜的模樣,有時也未免不近人情。
這天侍女問道:“娘子,您得好好保養些身子,自上次小產后您就沒恢復好,太醫開的藥也不按時吃。”
阿瑜看著旁邊的助孕藥,皺了皺眉頭道,“端下去吧,以后不用太醫送了。”
侍女看著她如此決絕,“這……”
此時一個聲音從身后響起,“瑜美人如何這般任性,這方子可是得之不易,你卻毫不珍惜,真是枉費了我一番心意。”
阿瑜一見,原是鐘太醫。
“你現在愈發放肆了,當我是溪音那般好相與的,不通報就進來了。”
鐘良笑道,“那你得問你自己的下人為何不通報,怪我作甚?”
近些日子,鐘良來阿瑜這里跑得頻繁,眾人知道他們與先前的瑾美人都是受皇后照拂,因此也不理會這些,縱有閑言,也左不過是些捕風捉影之事。
“你這藥方好不好用是一說,我覺得苦的很,實在不愿意喝。”
鐘良看著她嚴肅的表情下隱隱的小女兒嬌嗔,不禁笑了下,“這可是胡鬧,哪里有嫌太醫藥苦的?”
“你知道我的心思,別勸了。”
“你以后可是怎么打算的?”
阿瑜一時間也不知道如何作答,是啊,她到底是如何打算的。溪音已經順利離開,自己入宮的原因已經不復存在了,她也不愛官家,但好像也沒有什么路給她選擇,離宮,這是說不得的奢望。再說,再哪里過不是過,縱然出去,她也一樣要在樂坊取悅客人,想來都是沒意思。
“想什么呢?”鐘良見她愣神了,如此問道。
“大人,你要是不做太醫了,去做什么?”
“我先前就不是太醫,一方游醫,逍遙的很,若是不做太醫,就做個江湖郎中,四處行醫救人,走遍天下,浪跡天涯唄。”
“聽起來倒是不錯。”
“你在想什么呢,我且問你,若你不做官家娘子了,你想做什么?”
阿瑜沒想到他如此大膽,倒是很對自己脾氣,“我沒什么人生追求,隨遇而安吧,有時候人就是想的太多,卻被現實束縛,不得自由,其實只要心是自由的,誰又能困得住自己呢?譬如說我是官家娘子這件事,我入宮是為了報恩,如今恩義兩全,溪音已經囫圇個的出宮了,我求仁得仁,又有什么好怨的呢?再者,我雖為后宮妃嬪,縱然是死也難以擺脫這層身份,但官家也不是日日夜夜守在我這里,一年之中,我終究是與己為伴的時日多些,只要開看些,又何須唧唧歪歪這些有的沒得。我小時候家中窮,常常連飯都吃不飽,有了上頓沒下頓的,那時候爹爹就說,“若有一日能吃上一頓飽飯就好了。”后來至死也是餓著肚子的,又餓又病,人到了那樣山窮水盡的時候是不敢有其他奢望的。最后我被閣主收養了,此后不管怎樣,都沒有再餓過肚子。”
鐘良沒想到現在這冷心冷面的阿瑜有這樣一段凄慘的過往,她說得云淡風輕,好像在講述別人的故事一般。
“你這么看著我作甚,都是過去許久的事情了,我今天是怎么了,竟然會同你說這些。”
“娘子是個惜福之人,以后也會是個有造化的。”
“好了好了,我這有造化之人喝了你這碗藥。”阿瑜欲端起那藥,忽然鐘良伸手制止住了。
他的手就這樣搭在了阿瑜的手上,然后立刻羞紅了臉。
阿瑜問,“怎么了?”
鐘良磕磕巴巴地道,“這……這藥涼了,得熱一下。”
阿瑜此時還沒覺察他的變化,“哦,好。”
此時溪音正同阿莫講學,因閑來無事,溪音常常教授阿莫讀書學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