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子末為此事發愁之際,她自己獨自上門找上了溪音。
來之前,她已經做足了心理建設,勢必要讓溪音打消對自己的疑慮,以后若是在一處,這日子才能過得順順當當。
云歌出自坊間,本與溪音身份別無二致,因此一人為妻,一人為妾,本就讓人心生怨懟,但云歌是個柔弱知足的性子,也無意去爭個高低。
但叩門而入之際,云歌還是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只見院內坐著一白衣女子,發絲垂落于兩鬢之間,身姿卓然,琴音所到之處,鳥語花香,宛如林間仙子,她抬眼相看之際,眼波如春水,瀲滟山河皆不能比擬。
見到云歌來訪,溪音心里雖好奇,但也不由得對面前這個俊秀的女孩生了幾分好感,于是輕聲輕氣地問道:“這位娘子是何人?”
云歌只顧著看美人,都沒聽清溪音的問話,怔怔地看著她也不言語。
一旁的乳娘道:“娘子問你的話呢,你是何人?何故來此?”
云歌這才反應過來,連忙行禮:“我是云歌。我們先前見過的。”
聽到這個名字,溪音這才恍惚記得出宮之際確實與云歌有過一面之緣,只是當日匆匆未仔細看。當日云歌見到的溪音也是面容憔悴,今日才知原是如此傾城美人,怪道能讓子末郎君心心念念。
溪音道:“原來是你,子末自己搞不定此事,竟然派你前來游說我?”
“不不,娘子誤會了。我來是想告知娘子,郎君是有苦衷的,他若是不從了蔡大人之意,后續只怕大人會親自求陛下賜婚,屆時只怕娘子的處境會更難受。郎君不言語,是不希望娘子更為憂心。”
“到底還是替他來說話的?他給你了什么許諾,你要這么幫他?”
“我于郎君而言,不過是路上隨手相助的一個可憐人罷了,我與郎君并無情分,但云歌蒲柳之姿,若能為郎君,娘子分憂,也算是全了郎君當日對我的恩情。我承諾于娘子,日后過門定安分守己,絕不惹是生非,如此您可安心,大人也可安心。”
“你這么說,我不同意都不行了,我不是怪他,只是覺得人世間為何總有這么多無可奈何。譬如娘子你,生得這般俏麗,人也機敏,看著性子也和順,為何不去尋個知心人,同心同德,一心一意地生活,卻屈居人下,你不覺可惜?”
“娘子不知我們這種人的苦楚,能吃一口飽飯都是天恩了,哪還敢覬覦什么一生一世一雙人。況且子末郎君人也溫柔,縱然沒有夫君的寵愛,能保得一生平安無虞,也是妾身的福氣了。”
溪音聽得她言辭懇切,也知此事再無轉圜余地,況且不過是名義上的妾室,便只得應允,但內心還是萬般別扭,幾次拒子末于門外不肯相見。
而如今隔壁長居的卻是辭官出宮的鐘良。
白日里,他常常來為溪音看診,一應藥膳也是親自熬制給她,將溪音的身子調理好了許多,眼疾也未再犯。
“多謝你,有你在身邊,我總是安心些,就和當日在宮里一樣。”溪音笑著在一旁剝蓮子。
乳娘忙不迭進來接手,“娘子仔細傷了指甲。放著我來吧。”
“哪就那么嬌氣了,我們鐘大人親自熬藥膳,日日送來,我若是不親自剝,怎么見誠意呢?”
鐘良笑著接過來,吃得開心的很,“哎呀,能得您親自侍奉,我可是積德了。”
“嘴貧,吃完記得把院子掃了。”
“麼麼,你瞧,吃了她點東西,使喚起人可不手軟的。”
鐘良拿著掃把在院子里掃著,哼著小曲,累了就坐一旁望天,他有多久沒好好看過這廣袤無垠的世界了。
母親如今還不知自己已經辭官,想自己一把年紀還孤身一人,不孝有三,無后為大,自己也應該正經娶個妻子,回去帶著母親享天倫之樂了。
他看著房間內溪音影影綽綽的身影,嘆了口氣,“本就不屬于我的,又何苦……”
這幾年他幾次護她于危難之際,一開始是為了子末的情誼,再后來自己也分不清究竟是為何了。或許是同情,或許是男子對女子的愛憐,又或許是對美色的傾慕,他已經分不清到底是何原因。只是出自本能地想護著她,一直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