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下小姐府里的這些,有的是家中人賣的,有名字;但有一些人,也不知道是從何處來的,怎么問都說不出個名字來。
原本大小姐想把她們都打發出去,但彼時小姐暗里經的藥材鋪缺人手,她就私下同大少爺通氣,暗中留下了幾個。這些人往常在藥材鋪都以名號為名,后來藥材鋪被轉手,她們就回到了這里。
所以,一時之間沒有名字,也是正常的。
畢竟小姐為了低調,主閣中除了灑掃的,連個嬤嬤都沒有,又有誰給她起名字呢。
“不。”正當蘭姿絞盡腦汁地想給她想一個好名字時,那女子回過神,聲音極輕地說道,“奴婢是有名字的,叫紅粵。”
“紅粵?!好名字。”
紅粵習慣性地順著聲音偏過身子,一抬頭瞧見那人卻愣了下來。
這人生得很有味道,瘦弱的瓜子臉白若凝玉,上頭那一雙圓潤剔透的耀黑目里,仿佛藏著無盡的星海,在那無邊無際的墨海之中,零散地點綴著碎碎的勾引和狐媚。欲語還休,嫵媚清貴。底下的花瓣唇,恰似最后的點睛之筆,填上一抹姿容萬千。
一時間,她怔在了原地。
“愣什么,還不快向小姐行禮?!”狹著訓誡之意的提醒聲在耳畔響起,抬頭觸到蘭姿不悅的目光,她才意識到眼前之人,就是她心心念念想要見到的沈府三小姐。
“無妨。她應是剛到主屋,人還不大認得,不知者無罪。”這些,沈心儀素來是不在意的。
反正她的身份,也談不上尊貴。
“諾。”蘭姿應下后,示意她起身,接著言道,“小姐,上回老爺來的時候說,進宮之時需多帶一個婢女,兩人一同幫襯著小姐,在宮里才好過。奴婢看紅粵很是不錯,不若小姐將她交于奴婢,奴婢定給小姐帶出一個貼心的可人兒,等明日,我二人一同隨小姐進宮。”
沈心儀頗為好奇,“上回我將此事告知與你時,你卻跟我說,我殿里那些用長了的奴婢你都不愿帶,怎么到了紅粵這兒,你反倒主動請纓?!”
想起那些被她整得龜縮在院兒里,不敢出門的婢女,蘭姿更是不屑,“外頭換來的,不夠規矩氣度,做起事來畏畏縮縮,教了許久都不見好。其他的那些,倒是沒這些毛病,可那些人大多是二小姐送來的,歪瓜裂棗,平日里干起事兒來一點都不盡心,總往屋里瞧。這樣的人本就心性不正,我怎么可能瞧得上!”
“我姐姐送來的怎么了?!”那頭喋喋不休的沈家四少爺見無人搭理,也結束了他的委屈控訴,大步流星地走上來接話,“我姐姐送過來的這些人,可都是精挑細選的,為的就是讓三姐得到最好的照顧。蘭姿,你作為三姐的貼身侍女,不好好照顧三姐,反而在這兒挑撥他們姐妹關系,是何用意?!”
蘭姿怒火一下便被挑起,正要反駁之時,沈心儀攔下了。
她淺淺地笑了笑,睜著一雙溫柔滿溢的眼看著沈山浩,軟言道,“四弟,蘭姿說的是那些啊,是當年大姐從你的院子里帶走的侍女。府中都知道,你待侍女極好。我想,許是她們也是太過惦記你,才會在伺候時分了神。我是不在意的,可蘭姿為人嚴苛了些,自然會放在心上說幾句,你別介意。”
好在前些時候為開糧賑災,家中人手不夠,沈心顏便總從四弟和大哥的房里要去一些人手,隨后又將些許撥到了她的房里。
否則,按照四弟較真的性子,今日這事兒,恐怕就沒那么好過了。
沈山浩渾渾噩噩長到這么大,沒什么本事,唯一的愛好就是美人。自家三姐長得不錯,說話溫溫柔柔的,對她,他一向有些好感。況且今日這件事,也不是什么大事,便不再追究。
“既然這些人不合三姐的眼,那不如送回我的府里去吧。這些日子我學得清苦,日子過得頗為無趣,多了她們,也好過一些。”
“你想得美!”沈心儀忽的嚴厲起來,“自圣上登基以來,已開了兩場考。你往日總是標榜什么,我雖不把十分的心用在學習之上,卻能憑著天賦寫得一手好文章。可去年春闈和秋闈,你竟都沒中。父親都氣死了,一直盯著你,等著明年的春闈呢!若我此時將這些婢女給你送回去,父親知道了,還不扒了我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