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她聽說沐兮真神在不久前拜訪蒼穹之境,常沁心底狐疑,以翎莜的性子,即便是恢復了真神的身份,也不可能對蕭祁、瑾瑜之死毫無芥蒂,剛才遇到了三火,相問之下才知原來覺醒的沐兮真神早已不記得百年前翎莜之事,心下唏噓之余也有些慶幸,當年的事若被沐兮真神知曉,沐兮必會和清瀟真神反目成仇,那受清瀟真神庇佑的妖界……危矣。
茗涵緩緩坐直身子,眼中漫不經心的神色消失,看著面色微變的眾人眼角微揚。
“鳳池妖君……不……茗涵神尊,此事才過兩百年,想必您還沒忘記。”青漓笑意盈盈,見茗涵神色微凜,從地上爬起,拂了拂裙上的灰塵:“當初之恩,今日之情,青漓真是受寵若驚,不敢相忘。”
“你這小狐貍真是有趣,說說吧,我這恩情,你想怎么報?”茗涵托著下巴,神情莫測。
“青漓不敢。”青漓低下頭,一步一步朝茗涵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似用盡了全力,卻偏偏毫不停歇:“神君說我罔顧生命律條,可我青漓縱使再離譜,怎及茗涵神君身為生命之神,罔顧六界生靈,布下滅世血陣,令數位上神隕落,被清瀟神君和長卿神君封印在妖族,將你一半本源之力化為鳳鸞之力,卻又收回去,令妖界生靈涂炭,妖皇之死也因你而起!又怎及沐兮神君……盜聚靈珠、鎮魂塔、聚妖幡,為一己私利棄六界眾生于不顧;怎及神君被兩界之主放逐無名之世百年,淪為六界笑柄,怎及神君當日在蒼穹之巔……”
“住嘴,妖狐,神君座下,安有你妄說之地!”天后突然出聲,神色冷厲看向青漓,負在身后的手微微顫抖。
當初長卿所說之話言猶在耳,若是知道茗涵一百年前的真相……
青漓偏頭望向天后的方向,眼露不屑,嗤笑道:“天后陛下,聽聞你在上古界時乃沐兮神君座下神獸,百年前的那些小事,到如今沐兮神君也沒有發作于你,想必沒有放在心上,你又何必擔心。”
她不知道為何清瀟、茗涵真神會嚴令妖界不得提起翎莜之事,但如今她一身妖力盡毀,半生盡送,還有什么好怕的,那些威風凜凜的上神,也有不堪的過往,高坐云臺又如何,亦不過是些俗物罷了!
別人不敢說,她偏要當眾提起,踩盡茗涵、沐兮的顏面!
“你……”天后臉色鐵青,心底不安更甚,五彩靈力現于手,朝青漓揮去,卻在觸到她額間的一瞬間被人接住。
似是被天后眼底的陰郁殺氣所驚,青漓倒退兩步,終于有些后怕起來。
“瑾萱。”茗涵收回神力,朝瑾萱掃了一眼,聲音略高:“盜三寶、被兩界之主放逐天際?”見瑾萱神色略帶慌亂,墨宇亦有些無措尷尬,茗涵從石座上起身,神情幽幽,立于半空,緩緩朝青漓走來。
她停于青漓上方,黑發揚展,神態睥睨:“盜三寶?青漓,聚靈珠、鎮魂塔、聚妖幡乃我當年用混沌之力所創,這三件東西,本就歸我所有,區區三件靈器,沐兮若要,還擔不起‘盜’這個字。”
“至于放逐天際……”茗涵唇角微勾,眼微垂:“她是沐兮也好,翎莜也罷,除非我愿意,否則沒有人可以逼她混沌主神放逐無名之世。”
茗涵的衣袍逶迤華貴,青漓怔怔的看著茗涵,被她眉宇間的淡漠威嚴壓得喘不過氣來,她說的沒錯,當年擎天柱下,是翎莜自削神位,自我放逐天際,即便是兩界圍剿之下,她亦沒有半句討饒。
“至于滅世血陣……本君之事,還輪不到你來評說,我可以告訴你,六界毀了本尊可以重鑄,本尊擁有祖神之力,要重鑄一個六界有何難。”即便是她忘卻前塵往事又如何,她茗涵之事,是是非非,自有她來斷定。
天后聽到此話,暗自輕舒一口氣,緊握的雙手緩緩松開。
茗涵停聲,立于半空,看向仙妖兩方,眉宇肅然。“傳本君御旨,妖君青漓,妄動地獄弒神花,違生命鐵律,幽于地獄之底弒神花之畔,他日喪于弒神花之妖兵魂歸本位之日,方是青漓出地獄之時。”
墨黑的卷軸劃破蒼穹,出現在羅剎地彼端,墨色的上古梵文現跡于天際,凝聚成形長久未化。
“謹遵神君御旨。”羅剎地上空,整齊劃一的聲音響徹云霄,天帝、天后、妖皇退后一步恭聲行禮,仙妖兩族半跪于地。
眾人垂下的眼底震驚莫名,皆未曾料想茗涵真神竟會降下如此懲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