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涵抱著僵成了一根棍子的君墨看著沐兮自光幕中緩緩行來,手心沁出了薄汗,她素來漫不經心的臉色有些莫名的緊張,突然想起清瀟在蒼穹之境中說的話來……
救下你的不是我和沐兮,是長卿……
茗涵屏住呼吸,朝一身玄袍的沐兮看去,沐兮,當年,你是不是有什么話忘了告訴我?
沐兮站定的茗涵面前,許是她的眼神太過專注,微微挑了挑眉:“茗涵?”
茗涵回過神,尷尬的轉過眼,沉聲道:“沐兮,你想起來翎莜的事了?”
懷里的君墨低垂著頭,兩只小爪子死命的抓住茗涵的袍子,一副生怕被遺棄的可憐模樣。
沐兮沒有回答茗涵,垂眼看向阿啟,無聲的靜默中,突然一把撈過垂頭喪氣的小娃兒,提著他的領子,道:“君墨,我怎么教你的,背要挺直,胸要抬起,這么一副膿包像,以后怎么找媳婦兒!”
茗涵寬下心,嘴角彎了彎后退了兩步。
君墨懵懵懂懂抬頭,大眼迅速眨了眨,對上沐兮略帶薄怒的眼,兩只短腿晃了半天,哆嗦著嘴唇喚了聲:“姑姑……”
沐兮掄起袖子,在他后腦勺上一拍,清脆的聲音響起,君墨還來不及呼痛,沐兮抬高他的頭,一眨不眨的盯著他,茶墨色的眸子劃過瞬間的嘆息。
“你怎么能打君墨,他還只是一個孩子……”茗涵一臉驚愕。
“君墨……”沐兮把君墨摟在懷里,手有些僵硬的抬起,落在君墨背上,輕輕拍了拍,最后無比自然,輕聲道:“我是你娘親,茗涵才是你姑姑。”
被塞在沐兮肩膀里的君墨起初一僵,待沐兮的手落在他背上時,哭聲陡然降臨,小娃兒哭得歇斯底里,兩只小手使勁抱著沐兮,恰有黃河泛濫之勢。
“娘親……娘親……”哭聲初時驚天動地,到后來演變成抽抽噎噎、止不住的局面,沐兮聽得酸澀,緊了緊懷里的孩子,眼里俱是自責。
初見君墨時,他蹲著小小的身子,在清池宮種著永遠都不會開花的無花果,小心翼翼的靠近她,喚她姑姑……他的恐懼、不安、期盼……她應該早就能覺察才是,竟然還會愚蠢的以為君墨是凡間女子所出。
她期盼了百年的君墨,她在隱山百年里唯一的慰藉,她怎么忍心讓他被棄,甚至為他取名阿棄。
翎莜,你當真是糊涂透頂,清瀟再怎么混賬、絕情,君墨終究是無辜的。
憶起蒼穹之境上那身大紅的喜袍,那人冰冷的眉眼,沐兮嘴角劃過一抹自嘲,垂下眼……
沐兮,那又何嘗不是你的選擇?
翎莜是你,你為翎莜,借口再多,都無法改變你們只是一個人而已。
可終究,就如覺醒了的清瀟不再是單純的睿珩一般,她……也永遠回不到當初。
翎莜可以任性,沐兮不可以。
翎莜可以愛的純粹,沐兮不可以。
翎莜可以為一人負盡蒼生,沐兮不可以。
雖然失望憤怒,但她甚至都不用去問茗涵瞞下她的原因。
她愛了睿珩一百年,在隱山抱著這樣的信念過了一百年,甚至在他大婚之日都不曾放棄。
可是她的不放手害得蕭祁魂飛魄散,瑾瑜尸骨無存。
她做得最錯的事不是愛上睿珩,卻是太過固執,到頭來,害人害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