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卿不喜歡冬日只有皖汐清瀟孤鶩并幾位老神知曉,這些個年輕一輩兒的神君們是不知道的。偏生雪神也不知生了什么心思,借這千年掌管四季的名頭,經常尋理由往長卿的神殿里稟告一些無謂的俗事,也不知她怎么討了沐兮的好,又打聽到清瀟喜歡在桃淵林里休憩,竟能進到長卿的桃淵林里時不時地給長卿送些吃食來。
長卿的性子算來是極淡漠的了,偏生這天上地下他要是有個什么不愿忍受和相處的人,這位俏生生的雪神算是獨一份了。
長卿眉間的皺痕始終沒松開,見那帶著寒氣的白衣女神越走越近,他嘆了口氣,神訣一念,消失在了桃樹下。
罷了,他之陋習,別人何錯之有,還是先躲著吧。
石桌上的溫茶猶自冒著熱氣,樹葉被微風吹過,翻弄得沙沙作響,待雪神走到溪水旁時,只落寞地看到這么一副人去樓空的場景。
就這么悄無聲息的,神界新一代生命之神降世的這一日,真神長卿陰差陽錯地去了下界歷練。
是以他沒有聽到元神池旁和一眾白胡子老神守著茗涵降世的孤鶩那句石破天驚的哀嚎。
“天啦,長卿,怎么真是小娃娃,長得和茗涵一點都不像!”
長卿一走就是一萬年,尋思著上古神界應當四季如春了便踩著點兒回了神界,正巧碰上了皖汐萬年一度的大壽。
長卿才回到神殿,皖汐便遣人送來了請帖,邀他出席明日的壽宴。擱別人肯定請不動長卿。
皖汐本欲喚他去鳳鸞宮和新降世的鳳淽打個照面,哪知撲了個空。長卿性子冷淡慣了,在下界游歷萬年,早忘了茗涵降生的事兒。
長卿回界出席在皖汐壽宴上很是引發了一番轟動和熱鬧,席上本來隨了重禮神色懨懨的女神君們見了他頓時含羞帶怯眼帶橫波。清瀟雖是熟悉這種場面,但卻十足的不耐,他扔了幾壇子從人間尋來的好酒給皖汐后便去了后府的桃淵林喝茶看書躲清靜。
皖汐本就喚他來充門面,笑瞇瞇接了賀禮后由他去了。不一會兒,小仙侍急匆匆來報,說飲了果酒在后殿歇息的茗涵不見了蹤影。
仙侍急,沐兮卻坐得四平八穩,茗涵現在年紀雖小,又性子霸道,素來只有她折騰人的份,等她玩夠兒了,自然便回來了。
長卿坐在樹下,春意盎然小溪潺潺,他抿了口溫茶,愜意地長舒一口氣,眉眼都舒緩下來,眼一瞇靠在樹上小憩起來。
樹半腰上正掏鳥窩的小娃娃冷不丁垂眼望見半倚的青年,大眼睛一怔,嘴巴微張,琥珀一般透明的眼底生出了掩不住的驚艷來。
真好看?這是哪里來的男君?竟比清瀟還生得好看?剛飛升的?
這娃娃正是一萬年前自元神池里降生的鳳鸞主神“鳳淽”,她降世之時祖神神光自破碎虛空而出落在元神池上,映出了“鳳淽”二字。
小娃娃骨碌碌轉著眼,心底轉了幾十個念頭,望著青年眼底滿是狡黠和滿意。
說到這兒,不得不為清瀟叫一句虧,論俊美他可在長卿之上,可小娃娃自元神池里降世后每日都能瞅得見他,那張臉瞧了萬來年自然便不金貴了。
小娃娃猛一瞅清瀟這張清冷淡漠的臉,還真稀罕上了。上古界里茗涵霸道論第一,小娃娃是怎么也要并列著來的,自然見獵心喜,就想把這出塵的青年帶回鳳鸞宮里去。
“神君。”素雅又清冷的聲音陡然在一旁響起,打斷了白玦愜意的休憩,也打斷了小娃娃樂呵呵的白日夢。
長卿一睜眼,瞧見清麗可人的雪神,著實愣了愣,倒不是他被美人晃了眼,而是當年走到哪寒氣逼人到哪的雪神竟斂了一身冰雪神力,周身上下聞不到一絲冰雪的味道。神力本源天生,在下界隱去神力不算難事,可在神界收斂神力是極難做到的。
長卿眼底的驚訝落在了雪神眼底,她朝長卿福了福,“雪神見過長卿神君,萬年不見,神君可還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