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娜，孩子，”我的手被握住，切菜刀被拿走，是伯母，她拉起我，說，“是不是太累了？去睡一覺吧，孩子。”
我又坐回去，去拿刀，說：“沒事兒，我沒事兒，伯母，我不累。”
“孩子，伯母怕你傷到自己。你魂兒都不在身上，快去歇著。”伯母推我出去。
真的有這么明顯嗎？我跟安德魯結束語音通話后，心急如焚，左思右想，也沒有辦法。
我不能去找小三子。因為他正用我不知道的方式奔向我，我如果去找他，錯過了怎么辦？而且，我也不知道去哪里找他。
然后，我發現自己坐過站了。回到江家小吃，又到了一天中最忙的時候。可是我的魂不守舍，顯然是影響了工作質量和進度，被伯母發現了。
伯母把我往外推，可是后門站著一個人，擋在那里。我回頭一看，是江老師。
“江老師來了？”我打招呼。
“這是怎么了？”他問。
伯母回答：“這孩子累了，我讓她去休息一下。”
“我沒有，伯母，我只是走了一下神兒。正是忙的時候，伯母你快讓我去切菜。”
江老師沒說什么，穿上圍裙洗洗手，坐下來拿起菜刀，說：“我來切菜。雖然刀工不如娜娜，勝在速度夠快！”說著就當當當地切起菜來。
我于是掙脫伯母的手，坐到對面洗盤子碗。伯母跟江老師對視了一眼，走回灶間去了。
“娜娜，你去過科技大學了？”
江老師的問話讓我回神，看見自己把洗過的盤子碗，堆成一個危險的樣子，隨時可能垮塌，碎裂一地。
我忙把盤子碗整理好，拿去水龍頭下去沖洗。
嘴上回答他：“是的，江老師，謝謝您的推薦。林老師那么漂亮，像影視藝人一樣有氣質。”
他沒有說話，我就接著說：“江老師，您……”
“江偉盛，你是不是不想過了！”一個耳熟的女聲突然響起，連灶間炒菜的聲音都被比下去。
我回身，看見林老師站在門口，她還穿著那身長裙子，跟后廚的環境格格不入。
“你怎么來了？出什么事了？”江老師站起來，眼神關切地問道。
“我不來，你就能忘了自己還有一個家嗎？就能到處逍遙，跟小姑娘說說笑笑？”林老師說著，也不看我，指著江老師的鼻子，語速很快地說，
“江偉盛，你給我一句痛快話，你還要不要那個家，還管不管那個孩子？他是我一個人生的嗎？”
“春曉，我們出去說。”江老師脫下圍裙，洗了手，上前拉妻子的手，被她甩開。
“你嫌棄我這個黃臉婆，給你丟臉了是嗎？你說句痛快話，我立即給別人騰地方！”
兩個人一直較勁，江老師又說：“這是家務事，咱們出去說。”
盡管江老師身量不高不壯，可終究是個男人，兩臂展開把人抱個滿懷，就往門外帶。
我趕緊收回目光，轉身去沖洗盤子。
“你走開！別拉拉扯扯的！”林老師掙扎著說，“不是你讓人找我，要我給你的小情人兒道歉嗎？我來了，你把你的小情人兒叫來，咱們當面對質，看她承不承受得起我的道歉！”
我驚愕地轉身看向林老師，她是來找我打架的嗎？
江老師大概也猜到了，給桂桂道歉的話是我說的，他尷尬地看了我一眼，還是繼續把人往外帶。
林老師掙脫不開，一腳踹在江老師的腿上，踹完又趕緊看向丈夫的臉，明顯是踹完就心疼了后悔了。
我差點笑出來，站起來打開門，進了灶間。
顯然，兩個人只是面子上別扭，心里還是放不下對方的。林大美人兒，她哪里是找茬打架的，分明是宣誓主權來的，附贈二斤麻辣味兒的狗糧。
灶間里，江伯伯在炒菜，江伯母影在角落里，從架子一角看兒子媳婦那邊的拉扯。
我上前握住伯母的手，壓低聲音說：“伯母，您怎么不出面呢？林老師肯定還沒吃飯呢。”
伯母把江伯伯炒好的一盤菜遞給我，她自己也端著托盤，另一只手拉著我，一起出了灶間。
給客人送了菜回來，伯母才說：“不是我跟你伯伯不管，而是越管越亂。媳婦兒脾氣不好，性格也古怪，你都不知道，哪句話會點著了藥捻兒，一下子就炸了！”
我的目光越過好幾道玻璃門和架子空兒，看見小夫妻站在敞著的后門外，女人的嘴不停地在說說說，男人無奈地看著她，緊抿著嘴唇不說話。
我到櫥柜里拿了幾塊點心，那是昨晚江伯伯指點我做的，外形還有欠缺，但味道已經很好。
我用油紙包好點心，裝在塑料袋里，塞給六神無主的江伯母，說：“伯母，這會兒除了您，誰出現都不合適。您也不用勸，您就問問林老師吃飯了沒有，如果來不及坐下來吃飯，就把點心塞給她。”
伯母猶豫不決地問：“這樣真的行嗎？我已經被這媳婦兒的壞脾氣嚇破膽了，一聽見她的聲音，心里都哆嗦！”
看著伯母穿過灶間和準備間，走向后門，她捧著點心的手都是僵硬的。
我突然又想起小三子，不知道他淪落到什么境地，有沒有找到吃的喝的。深秋的夜晚那么冷，他要在哪里挨過漫漫長夜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