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將至,依舊灼熱的陽光烘烤著地面上一切看得見的生物死物,這座開在半山腰的小茶棚也因此因禍得福生意好了起來,這人一多頓時顯得雜亂無章,店小二腳下仿佛裝了風火輪來來回回周旋與茶客之間。
茶棚最里的位子上坐著位頭戴冪籬的女子,因為遮著臉看不出相貌年紀,這么熱的天只見她依舊包裹的嚴嚴實實,面前的茶水似乎也沒有動過,只一動不動地端坐著,也不說話,仿佛入定般顯得格格不入。
過不久走進兩個著官服配刀的男子,一老一少,像是執行公務路過,一坐下小二忙不迭湊上前來招呼。
“這鬼天氣,先給我們上壺涼茶。”年輕的官服男子喘著粗氣放下官刀,接過小二遞來的毛巾隨意地擦了把臉上的汗水,粗聲粗氣道。
一旁年紀較大的男子則顯得從容得多,坐下后不動聲色地環視了下四周,目光在那冪籬蒙面的女子身上停駐了幾秒后又把注意力收了回來。
“校尉大人未免也太小心謹慎了些,這鳥不拉屎的地方還讓我們繞遠路走。”灌下整整一壺涼茶后那年輕人仿佛才緩過勁來,嘴里也跟著滿腹牢騷起來。
“背后莫要妄議。”年長者出言制止。
年輕人訕訕地閉上嘴,想到任務在身眼神多了幾分警惕。他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放在老者的胸口,那里衣服底下藏著他們此次出行的任務,魔種,此乃傳言中遠古時期邪神被滅真身后焚燒所得其魔種,異常珍貴但得此物者俱忘矣,天家恐波及眾生故命人尋得此物并護送回宮。
雖傳言像模像樣,但真假無從驗證,因此年輕人難免有些心浮氣躁,他才初初入職長林軍,雖與人稱老閻王的孫行業搭檔護送此物,但也不免疑惑,為何這如此重要之物校尉大人竟然放心只交由他們二人看管。
“越不起眼的越安全。”老閻王瞇起眼睛看著店小二倒來的第二壺茶,慢慢悠悠地說道。
校尉大人此行安排兵分三路而下,由他親自帶領小隊數百騎直下京都,部都尉領數十人走水路返京,關都尉攜另外數十人改走小路隱蔽而回。誰都不會想到早半個月前就在那邊等候交接的他們兩人才是真真正正攜寶物護送之人。
大人深謀遠慮令人折服,年輕人不禁感慨。
“也不知今晚能不能找個歇腳的地方。”
“再往南便是下雋縣,咱們快馬加鞭在黃昏前進了縣里你我就能找個地方好好睡上一覺。”快馬加鞭不休不眠數日,就算是鐵打的身體也得找個地方恢復元氣。
二人路上不敢多耽擱,休息了一會兒立即上馬趕路,一鞭子下去只留下那揚起的漫天黃土沙塵。
天色漸暗,空氣里的熱浪逐漸消散了些,下雋縣百姓家家戶戶點起夜燈,老老小小院子里坐著乘涼閑話家常,誰都沒有留意一道白色身影鬼魅一般一晃而過。
覃秋水趁著夜色潛入一家客棧,她現在形同鬼魅見不得陽光,七魂六魄不俱全,四肢在白天更是僵硬不堪,唯有夜晚才恢復靈便,她覺得自己變成了一具行尸走肉,不需要吃喝也完全沒了人類的生理反應,人不人鬼不鬼茍且于世。
此情此景放在以前她連想都不敢想,人死居然還能復生,睜開眼的剎那她從震驚不敢置信轉為欣喜若狂痛哭失聲,天可憐見!這是上天還能容下她,給她的第二次機會,她按捺下激動的心情,又忍不住大哭一場。
然而不久她就開始發現身體的異常,她是殘缺的,不完整的。白天她甚至沒有正常的行動能力,臉上身上的傷口也是死之前的樣子,除了能正常呼吸之外她就是具死尸而已。
遵從天意,她日伏夜行不斷奔走想找出一線生機,春去秋來,一無所獲。在即將絕望放棄之時遇到了個瘋瘋癲癲的老道士,那老道士穿著一身破破爛爛的深色便服,一把亂發臟兮兮的披在腦后,行事乖張。見到她時那老道正美滋滋地享受從一個年幼小童手里搶來的肉包子,抬頭撞見她頓時像見了鬼。
覃秋水怕驚嚇到路人,所以即使在夜里也頭戴冪籬,路人一般只會朝她看上兩眼,但到底盛世底下多少新鮮的沒見過?也不太在意的看過算過,唯有這老道一副驚恐的面目對著她。
她頓時雙眼一亮,上前行禮:“老道長可還好?”
“好,好。。。”那老道士目不轉睛地瞪圓雙眼哼哼唧唧。
“道長可是見到了什么?”覃秋水不繞彎子開門見山問。
老道士抓了抓亂發,連手里的肉包子都不香了,嘀嘀咕咕道:“見鬼了不是,你可是來尋我?”
覃秋水不明所以,但是順著說:“道長說的是。”
“我說你是來找我你就承認了?果然女人都奸猾無比。”那老道突然又翻臉無情呵斥。
覃秋水也不生氣,高人總是脾氣古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