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月趕路,中有風餐露宿,見燈火萬家,林清玨卻從不曾如現在這般,僅僅是透著那張圖紙上的一隅,瞥見那不足以標注的小城小鎮,瞥見那高樹小院。
在這交接的任務中,并不強求,你需往何處,只消將那要求的境內到達就可。是以,當踏上這赤云國的境內之時,林清玨便已經完成了玉玨上的第一個任務點。
說來,任務不強求,單憑心性而已。
自刑罰殿往赤云境內趕路,所到達的第一個邊陲城池,在疆域的極東之處,而林清玨的所尋處,則在疆域的極南之處,同牧靈國正相交。
算而牧靈國不算大也不算小,卻也勉強同赤云國說得上些許話,若按這世俗的國力來算,也是除去四個大國外,較為強盛的一國了。
只是,此番任務,赤云國到荒木國一線,荒木國在赤云之約東北方向,再往赤云境內的極南方向行去,難免將行經的路線在拉長了些。
進入赤云國境之后,明顯城池更比一路所行增多,御劍的時間便也減少了不少,但因是所生的國土之下,林清玨也愿意抬眼看這萬域風光。
卻說不清,是風光入眼多些,還是近鄉情怯多些。路有盡時,這一路花了兩月,終到極南的広陽郡。
郡府下有城池縣鎮,縣鎮之下,片片鄉田麥壟,青山埋骨,是與家翁的訣別處。
待一路趕到灌云縣,自灌云縣出,行至云水鎮,回到望水村舊址時,林清玨已經換了一身水青色的衫裙,環佩皆在,手中拎著一壺清釀。
田埂已平,村莊余燼已埋,見那野草瘋長半人高,便可知,這十余年來,此處已被荒廢,無人祭奠。
衣衫被野草牽掛,林清玨也不曾在意,只是徑直順著草下的舊石階向上行,目中暖意,一身溫和。
行過山坡林間,可見往里的野草更高,被大火燒過的殘骸還留在原地,林清玨將目光停留在一處被覆蓋的寬地上,揮手便除去了野草,露出下面的一個個微拱起的土包。
將這些墓地旁清掃干凈,林清玨便徑直坐在了一個土包前,手中一翻,出現了一個木制牌位,將那牌位立于土包前,可見上刻有“林氏夫婦位”五字。
灑酒墓前,供果奉上,燃香煙氣裊裊升起,一人跪于前。
“阿爹阿娘可曾怪我,這么長的時間才來看你們。”
“原想不明白,為何爹娘獨獨舍下清清一人,可一想起阿娘離去的叮囑,卻不敢慌過一日,再難我也該活下去的。”
“陳爺爺沒了,我以為,我這一生不過是殘喘,與人爭食也好,沿行乞討也好,活得幾日便算幾日。”
“我以為,此生,再無歸日。”
“卻不曾想,我遇見了師尊,因他入道。清修之中,師尊教我道義術法,青云峰上留下一盞歸家可見的夜燈,修道一途,有人為我舍命,勸我心境。”
“阿爹阿娘,你們此后無需擔憂我,我如今過得極好,往后,我也自會好好活著。”
“唯盼爹娘九泉相聚,莫再掛念。”
一人獨語獨飲,風聲將輕輕的話語吹散,煙氣風中搖曳散去,又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