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菱剛從戰斗中緩過神來,聞言心神一定,這才將長髯老頭瀟灑頑劣的模樣在腦海中對上。
記憶中,就是他在她剛剛蘇醒的時候,杵著一根鐵杵,倚在墻角閑閑挑眉問他:“新來的?”
姬菱遲疑道:“你是……商義?”那個據乙說,是和夜御對著干的老頭兒?
商義樂滋滋一瞇眼,整張臉的皺紋都活了起來:“喲,看來我的名聲廣播啊,連你個一表人才的小兄弟都知道我了。”
一老一小對立,一個為老不尊,惡名遠揚;一個衣衫盡破,狼狽不堪。竟都還在這里嘻嘻笑著,說著“一表人才”的話。
姬菱低頭苦笑一聲。便聽見商義興沖沖的聲音再次響起。
“唉,小兄弟。”商義樂滋滋指著天。夜幕之中,來來回回的夜御穿梭著,像是布就了一張監視整個寂城的網,“你說這些夜御,是不是沖著你來的啊?”
行蹤詭異,衣衫不整,還掛傷帶血,急著要人療傷。
怎么看,都很可疑啊。
“……”姬菱不說是,也不說不是。定定立在白沙之上,盯著商義看。
商義懂了,哎喲一聲連連擺手道:“行了行了,我明白了。我是撿到個大麻煩了。”頓了頓,又重新從地上把鐵杵撿了起來,杵頭猛地往地上一敲發出一聲錚鳴:“這才對嘛,年輕人,是得有點兒血性。一天到晚跟著夜御,這不許出聲那不許有顏色,像什么話……喲,光顧著給你講了。”
商義朝前一揮手:“走走,帶你包扎去。”見身后的姬菱仍在遲疑,嗨了一聲,直接伸手去扯他手腕:
“你既然都被夜御通緝了,我們也是同病相憐。這邊啊,都是我們起義軍自建的村落,不怕消息走漏……嘶,你這小孩兒,手腕怎么這么細?”
姬菱不著痕跡地從商義手中掙開,一邊跟著他朝前方的村落走去,一邊敏銳地重復道:“起義軍?”
老頭兒將鐵杵杵得錚錚響,頭也不回地在前方帶著路:“噢,對。夜御高壓鎮壓寂城,是個血性人誰受得了?”
“有的人是心中憋著氣兒,不服夜御管教,過來跟著我干;有的是被逼上梁山,不過就多說兩句抱怨,誤闖一處地宮,就直接被通緝了!”
“還能怎么辦?反抗唄。”商義說到這里爽朗地笑了笑,口氣平淡輕松,仿佛已經將起義軍地來歷重復過無數遍。再深刻的痛苦,如今都聚在一起,成了起義這個唯一的出路。
商義抬手,鐵杵輕巧被舉起,搖搖晃晃地地挑起面前大門之上的門環。灰黑的鐵門看得出裂紋修補的痕跡。姬菱仰頭,看鐵杵挑起門環咚咚咚幾下敲響大門。
大門很快被打開,內里謹慎地探出一只毛茸茸的小腦袋。水靈靈的小姑娘滴溜溜轉著眼珠子,將后面的姬菱一陣打量后,這才看著商義笑彎了眼睛,脆生生喊一聲爺爺。
商義不笑了。一邊抬手幫著女孩把門推開,一邊瞪眼嗔怪道:“都說了多少次了?后面跟著陌生人的時候要靜觀其變!萬一是夜御的人呢?”
女孩子低著腦袋,一邊心不甘情不愿地太嚴偷偷去看姬菱:“這位哥哥看起來又不是壞人……”
“壞人是寫在臉上的嗎?”商義瞪眼,舉著鐵杵作勢要教育女孩,女孩子咯咯笑著往村落里面躲,“說了多少次了!不要看見好看的人就覺得是好人!啊,我白教你了?”
“你孫女?”姬菱低聲挑眉。
“救下來的小孩兒,地宮門口,差點被夜御一刀了斷。”商義也跟著低低嘆起氣,“多水靈一小孩兒啊。”
商義嘀嘀咕咕著把姬菱迎進去,院落中早就有男男女女呼啦啦圍了上來。衣著雖然簡樸,但都各有特色,全然不似村落外全是清一色的黑袍、中衣。見到姬菱,都熱情地招呼起來:
“喲,商老,又來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