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買藥材是個難題。執法使都是筑基期的師叔，不好天天叫人家為自己跑腿，麻煩陶前輩就更別提了。
思來想去，還是得靠傀儡，瑯書跑到前屋，將泥球搬出來。
“柳道友，你有沒有那種，能走到別的山上的傀儡？”
木偶嘴巴里叮叮當當一陣響，好像是那邊碰倒了什么東西。
“呃……你沒事吧？”
“玄鐵絲沒捆好，架子散了，”柳靜生的聲音變大了點，“我這里的傀儡都是貼符驅使，只能在一里的范圍內操控，你說的那種是我剛開始研究的靈簽傀。”
“靈簽也能對傀儡起作用？”瑯書感到驚奇。
從這頭隱約能聽到他正試圖把散落的木架歸攏起來。
“有幸曾在問己峰的藏書閣里讀過《金簽訣》，是用簽兵攻敵的術法。至于靈簽傀，我只在旁人口中聽說過，應當不難學。”
簽兵和簽傀的原理差不離，用途卻相差甚遠。一個是即時取用的高階術法，成百上千枚金簽組成高大威武的兵將，在戰場上勇不可擋；一個是用靈簽隔空操控的簡單木偶，被用來搬運重物，替代人力。
“那太好了，我想在問真臺上售賣些藥劑，苦于無法出門，你若是愿意將傀儡借我用用，咱倆五五分成。”
“不不不，你出力多，你七我三。”
瑯書很堅決，“折中，六四分，就這么說定了。”
說完就耍賴地將傀儡頭扣回匣中，修煉去了。
盤腿坐在蒲團上，血珠一滴化為三滴，懸在雙掌間，時而旋轉時而靜止。魔氣在經脈中行如烈火，奪穴而出，逸散在體外。瑯書面色漲紅，手掌翻動，祛除其中雜亂的污濁，心中默念“離諸穢氣，歸化元一”。
堅持到經脈生出陣陣麻木，停止運功時已是大汗淋漓，碎發沾在額頭打成綹。她顫抖著手拿起身邊的藥瓶，倒出續脈丹吞入腹中，閉目等待刺痛感褪去。
次日，瑯書清點過藥柜中的存貨。棕梔和青萱葉是她在藥園里自己種的，足夠使用一段時間。苦香胡要用來泡藥浴，不能動用。
她打算先煉聚靈丹和自己要服用的廣合丹藥劑。對于資質較低的弟子而言，門中發放的補氣丹不夠用，他們對聚靈丹的需求量很大，比丹藥低價售賣的藥劑適合用來打開銷路。
補氣丹用于修煉完畢后鞏固修為，而聚靈丹是提高修煉速度的丹藥，能將聚集靈氣的效率提高一倍。自然，這種手段不能長期用下去，持續吃上兩個月，效用會越來越低下。修行不能全靠外物。
在提煉藥劑前，還要買幾味藥，墨荑、蘇子骨和清心蓮都容易購得，竹瀝可以自己制作，降低成本。
柳靜生的簽傀還沒做出來，估計要等一段時間了。瑯書閑來無事，請執法使幫自己取了一本《丹心經十戒》認真研讀。
冊子極薄，只有五頁，記錄了煉丹前要準備的東西，從燃香的講究到燒煉礦物時的禁忌，全都講得十分詳細。
丹頭是用于點化神丹的藥物，例如在煉聚靈丹時，要向爐中的藥劑滴入金杞草瀝出的汁液。
此后再用靈力配合火力，促使藥物在丹爐里凝聚，形成丹藥，這一步驟稱為進火。
猛火用久了會傷丹，最后要用文火慢慢地養丹，讓凝固的丹藥自行化成圓丸形狀，常常花費數個時辰乃至數日。丹師要耐心控制火力，否則會煉出帶有裂紋或雜質的廢丹。
瑯書將其中內容通讀完畢，熟記于心。
等待的日子總是漫長的，直到匣中的人偶頭“砰砰”撞起來。
“近日成果如何？”瑯書迫不及待地問。
柳靜生笑道：“幸不辱命，做成了一具，這就讓它走到你那邊去。”
瑯書興奮地趴在窗口往外探頭，見成年男子身量的土偶慢慢走過來，一顆心都要跳出來了。
土偶身穿簡單的衣袍，膚色也近似于常人，頭發是用某種不知名的細長海草做成的，扎成發髻，下顎和顴骨處露出明顯的銜接縫隙。
“柳道友你莫不是天才吧！太棒了！”
她忍不住爬上窗臺，去摸那人偶的肩膀。近看其實有些駭人，用漆涂成的木頭眼珠不會轉動，行動僵硬。要是在夜間放出去，定會嚇退不少同門。但瑯書不在意這些。
柳靜生修習傀儡術，從沒受到過夸獎，這還是他頭一次聽到有人欣賞自己做的東西。
“外觀上我已經盡力了，手頭沒有材料，只能暫時做成這樣。不嫌棄的話，你就拿去隨便用吧。”
瑯書對著這具傀儡欣賞了好久，問他：“這關節和皮膚是用什么材質做的，比之前的結實了不少。”
提到傀儡制作工藝，柳靜生又上來話嘮的勁頭，“榫卯結構不合用，我仿照新式的機關術，用玄鐵和截割出的鹿首木做核心和關節，皮膚用摻雜陰陽砂的軟泥燒制而成……”
瑯書也不管聽不聽得懂，坐在窗邊聽他講，喜于規劃已久的賺錢大計完成了三分之一。萬事開頭難，有了傀儡幫自己買藥材，就能開始提煉藥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