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前任驃騎大將軍林氏一族的慘狀,后脊背直發涼。
原本他還一直在猶疑,一直下不了決心,一直對當今陛下懷有希冀。
直至今日,他清楚明白地從崔然口中得知陛下竟動用自己的暗衛,來除掉他最有出息的兒子田蒙。
他覺得自己再猶豫不決下去,全家只怕都要像林氏一族那樣,被族誅了。
崔然掃了眼寧北侯顧悅之,只見他臉色冷峻,嗓音沉郁:“岳父大人,我們之前商議此事,小婿一直建議,我們該盡快私下部署起來,以圖自保。”
“但您始終猶豫不決,覺得陛下只是在敲打您,您安分守己下來,陛下便不會窮追不舍。”
“可如今呢?您也看到了,當今圣上分明是要田家滅族。”
“今日,小婿不怕您說我危言聳聽,再勸您一句,您若再拖下去,只怕陛下一個個分而擊之,再統而圍剿。”
“最后,我們幾家只怕全被毀券奪爵,身死族滅。”
楊北征昂起頭聲如洪鐘:“老子別的不懂,只知道這皇帝小兒為人忒不厚道。”
“明明是自己殺的五歲小女娃娃,還栽贓給淮王,就憑這一點老子就知道皇帝是個卑鄙無恥,刻薄寡恩,不堪追隨的。”
崔然心想,看來上次淮王自刎之前,對眾將領說的話,傳到了田翰國耳朵里了。
而且,田翰國已經查明真相。
看來,他那步險棋,走對了。
因為,田芙是被三皇子害死這件事,絕對不能通過自己之口,傳給田將軍。
否則,田將軍一定會問,為什么不早點告知他。
那他們之間,必將生出嫌隙。
還有,如果田將軍知道自己那么小,就這么堅忍,勢必認為自己心機過于深沉。
允良聞言,義憤填膺道:“當初汴京城淮王兵變,我們幾個平叛功臣,有哪家沒有親人死傷?既得了準信,干嘛不早點出兵?”
他想起自己兵變中慘死的大兒子和母親,頓時心如刀割。
一直以來,他人前不敢有絲毫抱怨,可他心里不知道罵了皇帝多少遍。
可是,可是,誰叫他是皇帝呢?!
除了說以身報國,深感榮幸外,他還能有什么話?
這時候,一直沉默的謝丞相忽然說話了,他家,在那晚也死傷慘重:“皇帝洞見人心,懂得用哀兵之計,事半功倍!”
盧僧固也點頭:“謝丞相此言有理!”
楊北征聲如洪鐘,大罵:“可惡,他奶奶的!”
崔然更說得沉痛異常:“我們家二弟媳婦,也是死于亂軍之下,死狀凄慘。”
“我夫人聞聽她祖母與大哥噩耗,險些滑胎還因此落下病根,至今難以痊愈。”
靖海侯再忍不住了,決然道:“小女秦悅昨晚差點成皇帝暗衛之劍下亡魂,幸而子期舍身相救,今日我才能再見小女。”
“但她的身份遲早暴露,你們若有何籌謀,秦某第一個跟從。”
田將軍拱手:“秦將軍英勇果決,田某佩服!”
謝丞相看了眼崔然,崔然會意,從懷中掏出一個香囊。
眾人面面相覷,這是什么個情況?
只見崔然從香囊中掏出一張絹布,絹布上畫著一副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