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言必有中道:“娘娘這話的弦外之音便是,如今皇上施行改朝換代制度,令嘉恒定提拔寒門來替代朝中那些有權利的官員,大皇子雖是皇親國戚,難逃皇帝疑心病,這會兒大皇子權利被收怕是也在策,您要嫁的,不過是一個本就即將失去一切的男人,您再如何,嫁的也當。”
話音剛落,還沒談個盡興,車夫和隨行的陸遠盡—陸太醫便找來催促。
雅嫻起身欲離,拋下一句,道:“老人家講話很有分寸,像是服侍皇家的命,再見了,有緣自會重逢……”
陸遠盡邊引著路,邊道:“快了,前面便是朝闊門。”
這是一座輝煌的宮殿,朝闊門后面坐落著的是宣政殿,交和殿,同和殿,三殿依次豎排開來,交和殿和同和殿間夾著四季湖,湖中央竟拔地升起哨塔,三殿兩邊是豐盈的花園,還有大大小小的宮室、小亭圍繞著花園,同和殿后還有十二座寢宮。圍繞著這些的并非高高的城墻,而是四個走廊,常駐走廊、駐安走廊、駐寧走廊,朝陽走廊,朝陽走廊臨面的是繁華的街市,各走廊都著一個門,分別是常駐門、駐安門、駐寧門、朝陽門。整體是雍容華貴,是灼眼輝煌,是美輪美奐,絕不失光彩奪目。
“這樣的富麗,不差中原。”
嫻雅在前,玉笏扶著嫻雅的手,后隨著陸遠盡和侍衛。
素白的絮花,流瀲著水,著落在灼灼不妖,淅淅粼粼的似流水潭清的素裳上綻開,踏進朝陽門的雅嫻似乎也有了著落,在這一路奔波上。
一路嫁車,敞紅黛妝,一席人算是過了朝陽門的坎。
雅嫻半瞇窗縫似的眼睛,雙眼像紅窗紙,面和神怡的一笑,更勝彩嫁。
出來迎接的是王爺的貼身太監華來。
來福有口無心,畢恭畢敬道:“主子過了這道門便是娘娘了,是承安宮的主子,是王爺的皇子妃了。”
雅嫻聽后風聲鶴唳,疑惑盡上演在兩眼空洞之間,但又似乎堅定了什么。雅嫻沉吟不語間,玉笏大膽道:“狗奴才,娘娘是皇子妃,是正妻,沒人迎娶,沒行大禮,沒入洞房,盡讓你個狗奴才給封了皇子妃……”
華來雙眼轉悠,惴惴不安道:“娘娘!不是...主子!不還...是娘娘,嗨!您看我就是一個奴才,話不是我說了算,這王爺出征打仗了,詔在這,奴才就是個傳話的。”話斷,華來對一邊跟隨的太監擠眉弄眼了一番,拿出一張蟒紋相稱,黑里透紅的詔書,又宣道:“寡人出征,客貴皇子嬪身體抱恙,其余皇子嬪皆因身份不宜陪同,其余物質的東西,不宜鋪張浪費,今夜入嫁便睡交和殿,此次冊封從簡,于此特封喀鍻氏雅嫻為正妻夫人,賜封慈皇子妃。”
雅嫻雙眼恍惚,怒道:“給本宮跪下。”
華來聽見本宮二字,不知何喜何憂,搓手頓足,雙膝下跪卻又暗露微笑。
雅嫻速步向交和殿側身離去,不再過問。步搖不經風雨,卻搖搖欲墜,鏨花彩嫁護甲套掐著柳鳳春風嫁衣,眼淚婉轉跨出紅框,一滴變慢慢消逝去。不是不干涸,而是被淑雅端莊的教養壟斷。
玉笏在后頭緊跟著,喊道:“娘娘等等奴婢。”
在大曌,太子有極高權威,大皇子武隰生母為劉皇后,自為太子。其未登基時,妻妾分為側嬪、太子嬪、貴太子嬪、太子妃,貴太子妃,幾個等級,為登基后延綿子嗣。后皇子登基,太子封為王爺。劉皇后過身,武隰遠征邊境駐扎,為了避諱,妻妾依等次封為貴皇子妃、皇子妃、貴皇子嬪、皇子嬪、側嬪,貼身婢女位同官女子。
在這廊道上,除了寒柳人心,還有邊沿槐柏間的一駕儀仗,上頭坐著的便是貴皇子嬪—客雅琴。
雅琴凝視著雅嫻,對著一邊的貼身侍女玉壁,碎碎道:“瞧,喀鍻嫁來的寡婦,以為喀鍻殊丹嫁了當朝攝政王,自己就是富貴人家了,不知那來的底氣。”
玉壁吭聲附道:“這嘉恒定便是改朝換代制度的實行者吧,可王爺也在制度名單之內,如果這喀鍻雅嫻著手害了王爺,這可是幫了攝政王一把好手,那喀鍻家攀龍附鳳的,不就更實際了嗎。”
雅琴抿然一笑道:“咋們等著這一出流水人情。”
向著長勝宮,儀仗駛去,雅琴咄道:“對了,安嬪近日可有來信。”
玉壁應道:“安嬪的意思是,讓娘娘加大禍亂宮室的尺度,王爺的府上越亂,皇帝越高興。”
雅琴心不在焉道:“這個皇帝本身就來位不正,心里應該是愧著王爺的,即便是改朝換代也只是削弱權利,富貴東西還不是往這塞,這么做安嬪會得寵嗎,更何況禍亂宮室,只要不害到黃鑲那賤婢,對改朝換代有什么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