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漆黑的夜里,饒是那聲音溫柔好聽,也讓萍兒猝不及防之下,不禁渾身一顫。
待她定神,循聲朝那方向望去,只見陳芳儀一襲白衣飄飄,墨發流水般及腰,款款踱步走來。
饒是她不施脂粉,但此刻在皎月之下,依然顯得楚楚動人。
那日萍兒不想在這華陽殿見到崇燁,驚慌之下并未仔細打量陳芳儀。如今再仔細看,竟覺那倒是一個難得一見的美人兒!
回過神來,萍兒忙跪伏向陳芳儀行禮,道:“嬪妾參見陳芳儀。驚擾了陳芳儀的好夢,還請陳芳儀恕罪!”
陳芳儀目光悠悠落在萍兒的身上,淡淡說道:“我認得你,你是剛入宮的萍采女!那日你擅闖我的寢殿,被皇上抓個正著。皇上并未治你的罪,反而越發助長了你的膽子?你今晚居然又闖了進來?”
雖然她的聲音聽起來似乎并沒有生氣,但是不怒自威的聲音依然聽得萍兒心中一跳。
她連忙站起身來,上前向陳芳儀解釋道:“陳芳儀誤會了。其實萍兒是因為睡不著,想著陳芳儀你也一定沒睡,所以特地拿了些吃的過來,想跟你一起賞月聊天。”
陳芳儀目光斜掃了一眼萍兒手中提著的食盒,眸色似變得柔和了一些,只問:“你怎么知道我還沒睡?”
“那晚陳芳儀自己跟皇上說的。不過陳芳儀怕是不記得了。”萍兒脫口而出。
陳芳儀回憶了一瞬,這才想起那晚自己無意間說過的一句話,不禁看向萍兒微微一笑,心底的防備這才松懈了下來:“難怪皇上夸你聰明,你的確很聰明。”
“陳芳儀謬贊了,我只是記性好而已。”萍兒嘿嘿一笑。
陳芳儀笑了笑,轉身便走,口中說道:“你若是不嫌我這華陽殿蕭條冷清,那便與我一起坐在涼亭中賞月吧。反正,我一個人也閑得無聊。”
萍兒聞言,心中越發歡喜,忙跟上陳芳儀,與她二人隔著白石圓桌入座,望著陳芳儀笑道:“那萍兒就卻之不恭了!”
一邊說著,萍兒一邊將食盒擺上桌,這才發現桌面上竟然陳設著一套白玉茶器。
那套茶器饒是在如此昏暗的環境下,依然通透明亮,可見并非凡品!
陳芳儀提起茶壺,隨手拿起一個茶杯,倒了一杯茶給萍兒。
萍兒恭敬接過茶杯,這才察覺茶杯竟然是溫熱的!
她微微一怔,望著陳芳儀問道:“原來陳芳儀方才已經坐在這亭中賞月啦?難怪我剛從高墻跳下來,你竟然就知道了!”
陳芳儀抿唇輕輕一笑,問道:“萍采女活潑開朗,想必皇上會很喜歡你吧?”
萍兒被她這話一問,不時竟有些語塞,只覺陳芳儀是在打趣她,于是說道:“皇上怎么會喜歡我呢?那晚陳芳儀你不是沒有聽見,他限我明日之內找到證據證明自己的清白,否則,他可是要把我治罪的!”
“可是明天,不是還沒到?不是嗎?”陳芳儀似笑非笑地看著萍兒道。
萍兒被她這么一問,越發說不出話來,于是只埋頭喝茶。
只覺那茶葉清香撲鼻,入口唇齒留香,竟比皇上御賜的雪頂含翠還要還喝!
萍兒放下茶杯,望著陳芳儀笑著道:“皇上之前說,若我明日不能證明自己不是殺死佩璇的兇手,我便要被打入冷宮了。只是,若我打入冷宮之后,也能得到陳芳儀這般的對待,那我倒是寧可在冷宮里待一輩子!”
陳芳儀眸中劃過一抹疑惑,問道:“此話怎講?”
萍兒笑著說道:“華陽殿外的人,皆以為陳芳儀你是因為瘋癲而被打入冷宮,孰不知陳芳儀一個人在這華陽殿內逍遙自在,與世無爭,好過在寢殿外爾虞我詐,明爭暗斗。這冷宮,豈不是后宮的一片樂土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