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老師這些新書,一套書六冊二兩銀子,著實價格不菲,喜好算學的人,未必就買得起。若是日后還有人前來拜見求學,老師會囑咐那三三書坊給他一點薄面,借書給大家抄錄,如此那些書也算得其所。”
此時此刻,就連后頭知道張壽根本就好幾天沒見過葛雍的朱瑩,都不知不覺有些信了張壽的這番鬼話,更不要說其他人了。
不得不說,布衣黑履,收拾得干凈清爽的年輕小郎君,本來就容易讓人產生信任,更不要說,張壽那猶如謫仙人似的清俊容貌,以及那溫厚可親的笑容了。在足足好一會兒的安靜過后,一個中年人突然一嗓子哭了出來。
“我對不住葛太師一片善心好意啊!是有人聽說我算數不用算盤,心算飛快,特意給了我一貫錢,雇我來鬧事的,還說要是被抓住,就拿出我的本事來!我連著在兩家做帳房都被人趕出來,就沒碰到過葛太師這樣的好人!贈書之恩,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和這個一面哭一面跪下磕頭,淚流滿面中年人相比,其他人有的尷尬,有的慚愧,更多的人是揣著書,默默朝著葛府大門深深一躬,隨即悄然低頭離去。
而張壽這才上前安慰那哭泣的中年人:“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處?”
問出之后,他卻又循循善誘:“如若那指使你的人因為沒能成事責難于你,你盡管到此地來說,自然有葛老師為你做主。天下有算學天賦的人本來就少,怎能讓人當成棋子隨意擺弄?你既然做帳房不成,日后也可以到京郊融水村來找我,我就住在村口……”
這種心算比珠算還快的家伙,居然當個帳房還老丟飯碗,肯定在性情或其他方面有非同小可的毛病。但不論如何,值得招攬一下。
眼見張壽送了這第一個承認受人指使,也是唯一一個承認受人指使,最終千恩萬謝的中年人離去,隨著葛府門前漸漸冷清了下來,朱瑩方才連忙下馬上前,卻是笑吟吟地看了張壽一眼,這才和門房比劃起了手勢。
足足好一會兒,她才轉過頭來,喜笑顏開地說:“葛爺爺收留了不少耳朵不好的人,這些人輪流當門房,我也跟著學過一陣子手語。否則,要是哪天來這么一通訪客,他們簡直要被煩死!”
見張壽面色怔忡,她就饒有興味地問道:“對了阿壽,你該不會是想,葛爺爺是不是有什么不想讓人知道的秘密,所以養一批這樣的人使喚?”
張壽不禁啼笑皆非:“老師怎么會做這種事?按照他的算學造詣,如果不想讓人知道什么秘密,只要運用一點算學知識編寫密文,然后用密文來寫信又或者寫書札筆記。如此一來,別人就算拿到他的文書信箋,把腦袋想破,也絕對研究不出他到底想說什么。”
說到這里,他微微一頓道:“我剛剛想的是,果然地域不同,手語不同,你剛剛對那個門房打的手勢,我一個詞都沒看懂。”
想當初,他好歹還當過一段時間志愿者,可剛剛朱瑩那手勢他看暈了也沒看明白……
朱瑩沒想到剛剛瞧著仿佛在發呆的張壽想的居然是手語,不禁覺得很有趣。可還沒等她再作幾個手勢給張壽做講解,就聽到門里傳來了葛雍的大嗓門。
“你們兩個在門外呆上癮了是不是?還不趕緊給我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