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刑房捕頭林老虎膽戰心驚地連聲答應,聽到王杰竟然沒有把那個最棘手的刺客丟出去,他不禁暗嘆王大頭到底是王大頭,這種烏漆嘛黑的黑鍋竟然打算自己背。雖說跟著王大頭真的不好混,但在背責任方面,他卻不得不佩服自家府尹大人。
所以,即便知道自己不該多嘴,但他還是低聲問道:“王大尹,正月十八之后,各大衙門也就正式開印了,想來接任您順天府尹位子的也應該到了,這案子……”這案子不如等新府尹來接手,您不是就可以省事了?
他這話還沒說完,就只聽王杰斬釘截鐵地說:“這還用得著說嗎?為官一任,事了再走,本府難道還要把手頭沒辦完的案子拖到別人來接手?不論是皇親國戚,還是公子王孫,本府又不是沒處置過!快去,少啰嗦!”
眼見林老虎慌忙轉身就跑,而阿六在外頭思量片刻之后,竟也是跟著悄無聲息地退下,朱瑩不明白怎么回事,可她對王杰素來佩服,此時忍不住說道:“王大尹,阿六抓到的那家伙可是個死士,之前在我大哥手里還打算尋死,這種人只怕是嚴刑拷打也問不出實情的。”
“我有說過要嚴刑拷打撬開他的嘴嗎?”王杰哂然一笑,隨即看向朱廷芳道,“朱大公子大概不知道,你這未來的妹夫到京城之后,可是惹出來不少亂七八糟的事,光是被丟到我這里的無頭案子就有好幾樁,其中一多半,我都只好快刀斬亂麻。”
“當然,所謂的快刀斬亂麻,就是能問出來的,我就審,揪出幕后主使殺一儆百,比如那個鄭懷恩。但如果問不出來的,我就只能處置首惡。比方說當初栽贓張博士的那個小宦官,我就只能處置那一個人了。”
朱廷芳畢竟剛回京不久,再加上傷勢還需要調養,祖母和繼母都嚴禁家里人拿那些煩心事來打攪他,所以他竟是只知道妹妹朱瑩和張壽相識相知的那點經過,只知道張壽到京城之后的某些“豐功偉績”。至于張壽都惹來了些什么亂七八糟的事,他卻一概不知。
所以,此時朱廷芳忍不住掃了張壽一眼。見張壽正在那不太自然地摸著鼻子,他略一思忖就問道:“難道王大尹就不能故布疑陣,放出消息說已經從刺客口中問出了主使,然后把人押送去刑部或大理寺,在路上引蛇出洞,再行擒拿?如此不是可以釣出幕后主使?”
“這種法子,對付一般人可以,對付死士卻沒什么用,對付這些死士后頭的人更沒什么用。再者,你以為我就沒試過嗎?什么人都沒引出來,人家很沉得住氣。”
王杰意興闌珊地嘆了一口氣,隨即就淡淡地說道:“我不是戲文里白天審陽,夜間審陰的包拯,而這段日子朝中內外發生的一連串事件,怎么看都和從前那幾朝中,皇子奪嫡,群魔亂舞的亂象有類似之處,所以別說我查不出來,皇上有司禮監為助,查出來了嗎?”
說到這里,見朱廷芳頓時啞口無言,這位順天府尹又看著張壽哼了一聲。
“而張博士舉薦我去宣大,難道不是因為自己的緣故讓我這個順天府尹背黑鍋太多,所以心里過意不去,于是想要讓我離開這趟渾水,也算是送了我一個人情?”
張壽被王杰這直截了當的口氣說得簡直都樂了:“王大尹這話說得……我哪敢讓您欠我的人情?宣大那趟渾水,比京城有過之而無不及,我只是覺得,王大尹您打坐在京城這順天府,實在是大材小用,成天盡給人收拾殘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