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在人群之后,張壽看不見那個站出來給楊一鳴說話的監生到底是何方神圣。但前頭不少監生都起了騷動,緊跟著,一個人名就由前往后,傳到了他的耳中。
“是謝萬權!”
“謝萬權還真夠仗義的,要知道,他之前在家養病那些天,楊博士已經讓別人來頂替他的齋長!等到他病愈復出之后,竟是連率性堂齋長位子都沒有了!”
“齋長之位本來就不能空缺,你去養病,當然就得交給別人。至于別人沒出錯,憑什么還給你?你們看看半山堂,張博士對那個張琛夠信任的吧?可人墜馬受傷在家養傷這幾天,張博士還是提拔了他將來二舅哥當代齋長。真正說起來,那才叫做任人唯親吧?”
張壽身邊的朱二一張臉已經是黑得猶如鍋底盔。在半山堂里被人說自己是靠著裙帶當上齋長的,他能忍,可是在這種大庭廣眾之下被人說任人唯親……他實在是忍不了!再說,他就不信張壽能忍!果然,當他側頭看去時,就只見張壽已經繞開人群往前頭去了。
“對對,太祖舊例,未必適合如今!”楊一鳴已經顧不得自己從前在國子監率性堂時,素來就是言必稱太祖,先抓住這根救命稻草再說。果然,看到朱瑩明顯有些錯愕,他只覺腦際靈光一閃,猛然間意識到,剛剛那些話絕不可能是這位趙國公大小姐臨場發揮。
她要是有這腦子,還會和京城別的名門淑媛格格不入,和素來人稱才女的永平公主從來就不對付?
然而,還不等楊一鳴利用這喘息之機整理好頭緒,就只聽自己背后的謝萬權繼續說道:“再者,國子監從前對調,都是六堂之間對調,未嘗有聽說過和半山堂對調的情況。六堂在國子監中呈東西對稱分布,若是率性堂和半山堂對調,其余五堂又該如何自處?”
謝萬權不慌不忙走上前來,坦然注視著朱瑩的眼睛:“楊博士乃是管轄率性堂的國子博士,自然凡事偏幫我們說話。但是,其實不止率性堂,國子監其余五堂全都已經太過狹窄了,每逢所有人齊集一堂授課的時候,就算席地而坐,也未必能夠容納得下。”
“所以,單單率性堂和半山堂對調,哪怕我們這些率性堂的監生搬到了那座定期修繕,占地最大,課桌椅也最齊備的半山堂,卻也只能看著其他監生繼續在其余五堂擁擠不堪地上課。如此一來,我們于心何忍?都是監生,何來三六九等?”
朱瑩端詳了謝萬權好一會兒,最終笑吟吟地問道:“你也是率性堂的監生?叫什么名字?見識不錯嘛,比你那個只會強詞奪理的老師楊博士強多了!”
正從后方繞過去的張壽聽到這話,忍不住想替謝萬權默哀。很顯然,懶得記無關人等的大小姐早就把人忘記到腦后去了。
朱瑩其實應該見過謝萬權,至少也聽過人的聲音。當初這家伙還是率性堂齋長,和上科解元唐銘一塊到融水村家里找他的麻煩,結果遇到葛雍這尊太大的菩薩,于是鎩羽而歸。他進了國子監之后,聽說人在養病也就沒太理會,后來謝萬權回歸了,他也懶得去找人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