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朱二滿臉目瞪口呆,老咸魚卻不管不顧地來到院子里晾著的那些衣服旁邊,三下五除二一把撈了幾套,順便又順了兩雙鞋子,這才一溜煙來到了他們剛剛進來的門邊,往外瞄了兩眼,就轉頭對還呆頭呆腦的朱二招呼道:“還愣著干什么,衣衫行頭到手了,走啊!”
這是……真的偷啊?他堂堂朱二少竟然有偷東西的一天!
當院內某處屋子傳來了說話聲,老咸魚見勢不妙,轉回來再次揪著他狂奔的時候,朱二已經直接麻木了。等到了僻靜角落,他以為這個死老頭子要逼他趕緊換衣服,可沒想到人瞅了他一眼,這才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說:“看到那口井嗎?去洗個澡,換掉這一身!”
朱二簡直都快崩潰了:“光天化日之下,在這種地方打水洗澡?不凍死也得被人當成可疑的犯人扭送去衙門吧?去澡堂子不行嗎?”
“就憑我們這滿身咸魚味,穿什么好衣服都會被人揪到衙門去!別怕涼,我剛剛連擦身的軟巾都拿了,要是可以,最好把你這頭發一塊洗洗……看看這艷陽天,擦一擦一會兒就干了……什么澡堂子?滿身咸魚味帶著一堆偷來的衣服去澡堂子,這是找死嗎?”
“放心,這滄州城我就是閉著眼睛也能找到沒人的地方。這旁邊是個鬧鬼的荒宅,哪怕是大白天,都沒人往這邊來,這宅院荒僻多年,就連再無家可歸的乞丐都不敢住進去!”
幾天之內,朱二覺得自己經歷了自己前半輩子壓根沒想到的刺激和驚險——盡管他的前半輩子也不過十八年,可現在看來,那前半輩子白活了!
此時他雖說被所謂的鬧鬼荒宅嚇了一大跳,各種不情愿,可在老咸魚的催促,又或者說逼命之下,他非常無奈地挪動到了井邊,隨即把那個綁在井轱轆上的木桶扔了下去,但卻費了老大的勁才打上來半桶水。
見他如此沒用,老咸魚不得不把衣服撂在旁邊,上來幫忙。只可憐朱二三兩下就被脫成了一只光雞,幾桶涼水先后拎上來,澆得他直打哆嗦。直到這時候,他方才意識到,想當初大哥冬練三九,夏練三伏,那到底是怎樣的壯舉。
這還是四月天,他都快被這冰涼刺骨的井水給凍死了!
為了去掉那可能存在的咸魚味,以及海水的鹽味,老咸魚逼著朱二足足洗了好幾遍身子,然后連頭發也粗粗洗了一遍,這才簡單粗暴地甩給他一塊擦身的軟巾,自己來到了井邊擦洗。
當看似瘦骨嶙峋的他露出了精赤的上身,一桶桶往身上澆水時,朱二卻敏銳地注意到了老頭兒的肌肉。原來,老頭兒一點都不瘦,只是沒有一塊贅肉,乍一動就能看到肌肉塊塊墳起,仿佛蘊藏著極大的力量。
雖說和父兄身上的光景并不相同,但朱二到底是見慣高手的人,只從這一身肉,他就隱隱覺得,眼前這老頭兒一點都不簡單。他低下頭裝作什么都不知道,三下五除二穿好了衣衫,扎好了頭巾。雖說不能攬鏡自照,但他卻知道,眼下的自己已經不復進城時的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