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多久,他才聽到老咸魚深深嘆了一口氣:“我只有一個姐姐,也只有這一個外甥,當然希望他好好活下去。可云河做這么大事情之前,為什么不和我商量?他應該知道的,無論是為了什么理由,光他做的這件事,就夠他腦袋掉幾回!唉,小花生你起來,別為難人。”
“我……”
小花生的眼圈頓時有些紅了,可他正忍不住抹眼淚的時候,卻只見面前多了一只手。再一看,卻只見是剛剛那個他覺得好似很冷漠的少年向他伸出了手。盡管那臉上仍然沒什么笑容,可他卻忍不住覺得對方有那么一絲可親。而這時候,他又聽到了一句話。
“阿六前些天來過滄州一次。那一回,有幾位紡工的房子被燒了。剛巧路過的他順手就救了兩個人出來,只是沒想到后來竟然情況更壞了。”
見小花生聞聲抬頭向自己望來,張壽就沖著他笑道:“阿六面冷心熱,其實是最急公好義的任俠性子。至于你說的事,我也好,朱二郎也好,都不能擔保幫忙,畢竟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但我可以明確地說,如果你那云河叔逃不了國法,大皇子也一樣逃不了。”
“咦?”
這一次,驚咦的不只是老咸魚,還有朱二。朱二就忍不住叫道:“就算皇上并不怎么喜歡大皇子,可難道會真為了滄州這邊的事重重懲處他?”
“別忘了二皇子從去年底到今年初,已經挨過兩次杖刑了。”張壽笑瞇瞇地伸出兩根手指,隨即若無其事地說,“刑不上大夫,禮不下庶人,這一句話太祖皇帝當年就曾經以‘王子犯法與民同罪’凌厲駁斥過。之前嗣和王之子鄭懷恩,不但挨了板子,宗籍也沒了。”
見小花生緊咬嘴唇很不以為然,他就淡淡地說:“貴胄和平民不一樣,挨了肉刑,那就等于沒了面子;失掉了宗籍,那就等于將來一輩子都沒有翻身的機會。畢竟,就算是當年的商鞅,因為太子犯法,也只不過是治罪了太傅,還不如我朝太祖。”
老咸魚頓時點頭附和道:“確實,從古至今,未嘗因為王公貴戚欺凌庶民而加罪者,縱使加罪也不過是仆臣領罪。我朝對于有罪王孫的處置,乃是歷朝以來最公正的了。”
小花生正好奇眼前的冷漠少年阿六怎么會救人,救下的人又在哪兒,可當聽到老咸魚這話,他簡直是無語到了極點。叔爺你到底是幫誰啊!
而朱二看看張壽,再看看老咸魚,總有一種兩人是在演雙簧的錯覺。
張壽也覺得老咸魚有點過火,就仿佛知道自己的傾向而順著吹捧似的。于是,他果斷中止了這個話題,這才沉聲說道:“之前那紡機的圖紙,是我獻給皇上的,樣機也是我請人制造。而大皇子來滄州是他主動請纓去江南推廣,皇上禁不住他求懇,方才把滄州當成試驗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