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此情景,他只得一面暗罵,一面趕緊賠笑一聲,快步入席。才剛一坐下,他就只聽齊員外使勁咳嗽了一聲,竟是站起身執壺給他斟滿了一杯,隨即就把酒杯送到了他的手里。
這時候,齊員外方才開口說道:“賢侄,你今天是代表你爹來的,還不趁機給張博士敬一杯?就咱們這些人的工坊里頭剛剛換上的新式紡機,就是他畫圖紙做出來的。”
蔣大少頓時手一抖,一杯酒差點灑出來一半,明知失禮,卻依舊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去看張壽。這么年紀輕輕就是國子博士,而且還能做出那種讓紡紗效率提高幾倍的玩意?
可當他多瞅了幾眼之后,卻立刻回過神來,趕緊雙手捧著酒杯站起身來:“學生孤陋寡聞,還是剛剛才知道張博士您是這么厲害的人!如此節省人力的好東西,學生敬您一杯!”
見蔣大少直接一仰脖子先干為敬,張壽想起之前他那個一言不合就要拔刀自盡的老爹,只覺得這父子倆一點都不像。
眼角余光瞥見其他人都在看自己如何應對,朱廷芳也沒吭聲,張壽就舉起面前酒杯,很隨意地啜飲了一口。
“新式紡機節省人力確實不假,但節省人力卻節省到各位只顧著打壓棉紗價格,逼迫原本自己有紡機的機戶入不敷出,又在發現棉價抬升之后,連紡紗都不愿干了,連工坊的紡工都姑且解雇了,干起了囤棉花這一本萬利的勾當。如此說起來,我也許不是做了一件好事。”
張壽頓了一頓,見蔣大少的臉色已經變得相當難看,而其他那些老頭子雖說笑容極其勉強,但卻沒人開口解釋,更不要說求饒,他就隨口說出了另外一樁事情。
“還有各位那鐵將軍把門的工坊,倒是能放心不派一個人看守,就這么空關著。我今天初來乍到就去轉了一圈,卻發現里頭似乎闖進過強盜似的,從里到外一片狼藉。”
“豈有此理!”蔣大少還沒來得及反應,齊員外卻已經拍案而起,義正詞嚴地說,“那些亂民簡直是無法無天,他們不但銜恨大皇子,于是大逆不道地攻占了皇宮,而且還對我等懷恨在心,于是毀了工坊!”
說到這,鬢發蒼蒼的老頭兒已經是痛心疾首:“大皇子年輕沒經驗,我們也是第一次看到這樣效率高的新式紡機,于是方才一時昏頭做了錯事。可那些亂民千不該萬不該攻占行宮,挾持了大皇子,又毀了工坊和機器,他們簡直是十惡不赦,罪大惡極!”
張壽呵呵一笑道:“哦,我只是說似乎有強盜闖入過,你已經知道是誰了?”
齊員外仿佛完全沒聽出張壽那言語之中的不信任,干笑說:“除了那些亂民,還能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