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州行宮這地方,小花生這輩子都不會忘記。他就是靠著挾持大皇子,這才讓冼云河等人能夠占據這里,將原本被死死捂住的滄州狀況上達天聽。而他也是在這里親眼見證了一場為了彼此命運的殊死拼殺。如果不是朱廷芳從天而降,那么冼云河興許已經把許澄殺了。
要是冼云河真的殺了長蘆縣令許澄,他當時也許會覺得痛快淋漓,但事后也就再也沒有任何彌補的辦法,他最敬重最信賴的冼云河,必死無疑,而他們這些跟著做下天大案子的從犯,也至少要死上幾十上百人。
所以,跟在張壽眾人身后踏入行宮的時候,他眼見沒人盤問他這個跟班似的小子,更沒人敢搜身,他雖說想見冼云河那熱炭團似的心思更滾燙了,但心情不知不覺還是有些復雜。
這次要不是他們運氣好,從京城先下來安撫局面的是朱廷芳,云河叔手上挨了一箭,卻沒有被立地斬首示眾,以儆效尤。要不是張壽耐心聽他分說種種,朱瑩更是叫了叔爺去找人證物證,也許那幾家為富不仁的還能繼續逍遙下去。
可如果沒遇到這樣的貴人呢?他別說進行宮不用遭受盤查和搜身,只怕已經死了吧!為什么這天下人便要分三六九等,為什么云河叔會不得已差點走上絕路?
正當小花生越想越憤懣,越憤懣就腳步越慢的時候,他突然感覺有一只手壓在了自己肩頭,再一看,卻是老咸魚。年紀一大把的老頭兒沖著他笑了笑,隨即就意味深長地說:“凡事往好的方面去想,別鉆牛角尖。云河那小子要知道你過得好好的,一定會很高興。”
小花生頓時眼睛紅了,小聲囁嚅道:“可我明明該和他還有其他人關在一起……”
“別傻了!太祖皇帝說過,少年強則國強,所以希望要放在孩子身上。云河他們這些一把年紀的去死去坐牢不要緊,當然得讓你這樣的孩子好好活下來。”
老咸魚習慣性地迸出了他的太祖皇帝語錄,等發現前頭張壽和朱瑩并沒有回頭,阿六仿佛正在和朱二說著什么,沒注意他,至于其余幾個護衛,他自忖他們不可能聯想能力那么豐富,這才安心下來。不知為什么,他總覺得他最近提到太祖皇帝的次數越來越多了。
于是,他索性勾住小花生的肩膀,用語重心長的口氣說:“張博士明明知道卻不愿意聲張,卻還很照顧你,你心里記得人家這恩情就行了……對了,回頭大皇子認得出你么?”
“他認得出……才怪!”小花生面上一窘,隨即小聲說道,“云河叔不知道從哪學來的手藝,在我臉上不知道涂抹了多少脂粉和亂七八糟的東西,等我照鏡子的時候自己都幾乎不認得自己了,更何況大皇子!”那時候他看到鏡子里那女郎,簡直給嚇傻了……
“那就好那就好。”老咸魚卻對小花生這個回答異常滿意,又再次體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要知道,那位大小姐今天來見大皇子,顯然就是來耀武揚威的,我們跟著她,多聽多看少說話,只要看著就好。”看大皇子被噎個半死,不是也能出一口惡氣嗎?
雖說沒回頭,但就這么點距離,老咸魚和小花生一老一少的那點對話,張壽其實一句都沒錯過。此時聽老咸魚說今天朱瑩是來耀武揚威的,他忍不住看了旁邊的大小姐一眼、
“你朕打算先去看大皇子耀武揚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