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一頓飯吃完,輪到老咸魚鄙視地拎著藏海去清洗那些盤盞碗筷了。面對那一整套花色精美,釉色漂亮的瓷盤瓷碗,見藏海嘖嘖稱贊,嘴里仿佛要冒出什么亂七八糟的言辭,老咸魚使勁用胳膊肘撞了對方一記,用眼神制止人說話,自己卻絮絮叨叨了起來。
“都和你說了,那位張博士是個很不同的人,我瞅著他除了不能打,就沒有什么別的不會的……就算他不能打,他身邊那個小小年紀的少年郎,卻也是一等一的高手。嘖嘖,怪不得能配得上趙國公府的大小姐……”
直到一邊叨叨,一邊把那一整套看上去就價值不菲的餐具給洗完,隨即眼看著朱宏朱宜來取走,還去要了熱水一一燙過才完事,老咸魚這才拖著藏海和尚匆匆離開。
這藏海下院是自己的地盤,再加上還有那么多武藝不錯的徒弟望風,藏海對老咸魚這太過謹慎的做派非常不理解,眼看這越走越遠,他不禁沒好氣地停下步子。
“我這十幾個徒弟雖說不是什么頂尖的,可那也不是眼瞎耳聾的,你用得著這么杯弓蛇影嗎?滄州這地方,歷來就算是過江龍也得讓一下坐地虎。”
“你就別扯這老黃歷了!前有大皇子這頂尖的過江龍,后有明威將軍朱廷芳這強勢的過路蛟,坐地虎呢?誰蹦跶過?俠以武犯禁,誰敢真的和官府明斗?就是云河那個蠢小子,也是被逼到走投無路,這才一氣之下做了蠢事,可他到底還不敢反他娘的。”
老咸魚反唇相譏了幾句,見這多年的好兄弟依舊不以為然,他就沒好氣地說:“小心無大錯,你以為我說那位張博士身邊的小哥是個高手是奉承?那小子厲害著呢。上百斤的碑石碎片,他隨手一拎就走。而且看那大小姐身邊的精干護衛,全都對人敬而遠之。”
藏海忍不住冷哼一聲:“照你這么說,朝廷派誰下來,咱們都要跪他娘的?”
“派貪官污吏,當然退避三舍,否則人家也許會敲竹杠;派清官能吏,也退避三舍,否則人家很可能拿著武門立威。否則你以為滄州城這些天怎么死氣沉沉?云河也就算了,和他一起被關在行宮里的八個人,個個都是磕頭拜過師學過武的,你看誰家師父為他們出頭?”
見藏海啞口無言,老咸魚這才嘆了一口氣道:“像咱們這樣的,只有在滄州這種武風昌盛之地,才能好比一滴水掉進了海里,顯不出來。你還想蹦跶?生怕人家不知道我們回鄉?”
“可我既然落在了朝廷眼里,那就別想脫身了。沒錯,你別瞪我,我怎么知道就在水市街賣咸魚也能被人盯上?我怎么知道云河那臭小子會造反?總之,反正找上門的不是來興師問罪的仇家又或者官府,那不妨就大膽試一試……”
“試什么試?”
藏海一張臉已經黑得如同鍋底盔:“你想告訴人家說,我們當初九死一生漂洋過海去東邊那片大陸,是受人資助去找太祖皇帝的下落?外頭那對公子小姐那可是頂尖的達官顯貴,一旦稟告了當今皇帝,不一刀砍了我們這妖言惑眾的才怪!”
“我這兩天言行舉止當中已經透了不少底子出去,如果人家要砍,就沖著我是云河的舅舅,早就把我抓起來一刀砍了……忘了告訴你,因為云河那小子我被人追緝的時候,還差點牽累了趙國公府那位二公子。總之,我和他們朱家這是天注定的孽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