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廷芳終于忍不住哈哈大笑,繼而就隨手一松,任憑許澄摔落在地。他雖出身勛貴,但從小學文習武,從來都是佼佼者,多少自詡才子的家伙都在他面前敗下陣來,就算是朝中那些老大人們,那些尸位素餐的他也完全瞧不起,張壽這番話可謂是說到了他的心坎里。
回味著剛剛張壽那番極其對自己胃口的話,他信手拔出腰中長劍,直接拋向了許澄。眼見人瞬間亡魂大冒,竟是手足并用地逃開了好幾步,他就淡淡地說:“刑不上大夫,本意是說地位高貴的士大夫如果犯了法,也不應該受到刑罰的羞辱,而是應該自裁。”
“你要是真的自認為是士大夫,面對這千夫所指的一幕,就應該自裁謝罪!”
先是被張壽那一浪高過一浪的連番話語給打得失魂落魄,緊跟著竟然被人丟了一把劍在面前,隨即聽到一句直截了當的自裁,許澄就如同巨濤之中掙扎求生的小舟,陡然之間又遭遇了一波眼看就要傾覆小舟的巨浪!
他顫抖地想要伸出手,可當觸碰到那劍柄時,卻只覺得那劍柄滾燙,一下子又把手縮了回來。可就在此時,他聽到了人群中一聲大喝:“狗官,自裁!”
這一聲驟然激發了人群中剛剛因為張壽和朱廷芳那些話而郁積的情緒,頃刻之間,呼喝自裁的聲音不絕于耳,以至于許澄面色連變,最終在這無數嚷嚷聲中一把抓住了地上的劍。
他搖搖晃晃站起身來,見朱廷芳和張壽并肩而立,一個英武,一個俊雅,他突然就嘿嘿笑了起來:“你們這樣落地就安享富貴的公子哥,除了會指摘別人,你們懂什么?”
“你們嘗過十年如一日,頭懸梁錐刺股,無論嚴寒酷暑,發奮用功讀書的苦楚嗎?”
“你們知道考場之中忍饑挨餓,只求磨礪出一篇好文章的煎熬嗎?”
“你們知道在提學大宗師和座師面前卑躬屈膝,只求對方能記住自己一個微不足道名字的期盼嗎?你們知道被人指指點點罵是永遠不能出頭的窮措大,那是何等苦痛嗎?”
“你們什么都不知道,憑什么指摘我!”許澄發狂似的揮舞著手中那寒光閃閃的利劍,眼見身邊那些剛剛還氣勢洶洶的百姓無不慌忙后退,唯恐遭到誤傷,他方才再次狂笑了起來,
“看到沒有,這些蟻民就是這樣,你退一步,他們就得寸進尺,但只要你揮劍……”
“他們自然就會敬畏你!”
他再次獰笑著揮劍逼了上去,果然就只見人群瞬間亂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