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壽隨手抓起一旁的茶盞作勢欲砸,見人動都不動,他就沒好氣地說:“行了,你要是老老實實別出幺蛾子,回頭自有讓你見識的時候!有這功夫在我這浪費時間,還不如去大牢里探望探望你那外甥和其他人。這案子我這審了不算,得上奏聽回音。”
老咸魚頓時眼睛一亮:“真的可以?對了,張博士你昨天暫緩行刑,是想讓他們好好用點傷藥,等回頭他養好了傷再行刑流放?”
“哪那么容易!我是讓你去見他一面,省得回頭再沒了機會!你別看我是把這案子姑且審完了,可萬一判詞和罪名在朝廷那邊被打了回來,我也無能為力了。所以我拖著行刑也是這道理,如果伸頭縮頭都要挨這一刀,也就沒必要再讓他們挨一頓!”
“當然,如果朝廷有人搬出太祖舊規我也沒辦法。”張壽見老咸魚瞬間面色大變,他就淡淡地說:“這本來就不是我一言能決的事,所以接下來就只能聽天由命了。好了,你跟著阿六去吧,牢房那邊朱將軍本來就打過招呼,斷然不會讓他們像之前在行宮中那樣難熬。”
阿六不由分說地拖了有些失魂落魄的老咸魚出去,張壽卻開始考慮,自己應該怎么把這件事好好潤色一下,用密匣給皇帝送去。
沒錯,因為之前在滄州的那些事情并不涉及到太需要保密的細節,所以他一直都沒有動用這樣可以直接遞到御前的大殺器。
但老咸魚唆使他用金雞納樹替換橡膠樹——偷換種樹這個概念的說法,他必須先說清楚。
皇帝好歹都損失了一個兒子,哪怕是一個桀驁不馴的熊兒子,他也最好能夠重視一下一個當爹的憤怒。一個憤怒的父親,在很多時候都是完全不講道理的。
之前那些碑石碎片他已經一一檢視過了,因為老咸魚拍胸脯打包票說擅長篆刻,而且擅長作舊(造假),他就囑托人利用一塊已經完全看不見字跡的石碑刻點橡膠樹取汁液的圖形,想來,現在那上頭已經變成了從金雞納樹剝樹皮救人……想不到他也有假造文物的這一天!
但是,為了那些“先知”已經找到,至今卻不曾傳入中原的眾多植物,造假也值得!
當張壽也好,朱廷芳也罷,正在絞盡腦汁寫奏疏的時候,日夜兼程的朱瑩,用了足足兩天兩夜的時間,也已經進了京城的外城。她素來很注重養身,能晚起絕不早起,能慵懶絕不勤奮,可這次一連兩晝夜幾乎趕路不休,每次都是深夜和中午稍微歇息一會兒。
此時此刻的她又累又倦,可外城和內城一樣,都不好快馬加鞭,因此她只能差使朱宏上前吆喝開道,直到進了宣武門,她就于御道旁邊官道縱馬小跑馳行,在不少驚詫的目光之下直接拐進了趙國公府前街,而后策馬進了門。
大小姐突然這樣毫無預兆地回來,府中上下自然是好一陣雞飛狗跳。然而,朱瑩卻不管這些,她先差使人去給父母以及祖母報信,自己則是趕緊回房痛痛快快用熱水洗了個澡,隨即又換下了那一身風塵仆仆的衣裳,連頭都沒梳就去了慶安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