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濤小和尚微微一愣,隨即就老老實實地說:“老檀越不放我回去。”
“檀越是誰?”小花生滿臉迷惑,“他怎么管得了你回不回去?”
“叫你小子多讀兩本書,連檀越都不知道,這書都讀到什么地方去了!”
老咸魚聞聲出來,伸腳就直接朝小花生踢去,見人敏捷地躲開,他就沒好氣地罵道:“檀越是人家佛寺的說法,就是施主的意思,連這都不懂,走出去別說是我養大的你!藏海下院一堆沒度牒的和尚,卻養出了觀濤這個懂經文的異類,也不知道你藏海師叔是怎么教的。”
小花生有些敵意地瞄了傻乎乎的觀濤一眼,隨即就小聲嘀咕道:“他喜歡念經就應該去望海寺啊,跑到滄州來干什么?”
“因為這小子從小就跟著種地,不像我就是個嘴上吹吹的假把式。”老咸魚也不怕說破自己的底細,笑瞇瞇地摸了摸觀濤那光溜溜的腦袋,隨即就開口說道,“再說了,這小子很得朱大小姐喜愛,還吩咐了日后把他帶去京城,找家敕建的古剎掛單,我當然要留著他!”
小花生頓時臉色更不好了。一想到在自己當初跟著冼云河去過日子后,老咸魚一貫嫌小孩子麻煩,所以一再婉拒娶個媳婦又或者收養個同族子弟的建議,如今卻竟然留著這么個小和尚在身邊,他就有一種危機感。
可還沒等平生第一次萌生出嫉妒這種感情的他想明白,就直接被老咸魚給拎了進去:“一來就和人家觀濤鬧別扭,你這小子就沒有一點年紀大做哥哥的自覺!張博士正好來了,還問你下落呢,你快去見他,少在這兒啰嗦。”
小花生頓時大愕,這才慌忙快步跟隨老咸魚入內。通過前頭那咸魚味道極重的店鋪,到了后頭院子,他就只見阿六正百無聊賴似的坐在一旁的圍墻上,而張壽則正站在院子里,左手負在身后,右手食指和拇指似乎拈著什么東西,正對著月光細細查看。
月光下,一襲青衣,頭戴儒巾的他看上去清雅脫俗,小花生甚至覺得,人如果再拿上一卷書,那就簡直是詩詞里想要乘風歸去的神仙!
就當他有些憧憬地盯著對方直看時,就只見張壽似乎察覺到了動靜,突然轉過身來,隨即就對他笑道:“小花生,這幾天你辛苦了。那兩邊的事情忙完了?”
小花生這才看清楚,張壽手中拈著的東西,恰是一粒棉籽。雖說此物立時拉低了張壽身上的那種格調,但他還是趕緊收起雜念,恭恭敬敬地說:“人我都已經給他們帶去了,蔣大少爺和朱二公子這段日子名聲不錯,應該不至于起大沖突的,接下來也就用不上我了。”
張壽不禁欣然一笑:“那正好,接下來我還有些事情要辦,阿六雖然能干,但要說地頭蛇,卻比不過你,你就跟著我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