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在葛雍面前列出那個方程,他也僅僅是先打個招呼,免得日后華掌柜真的傻到向葛雍求教這個時,他被莫名其妙背鍋而氣急敗壞的老師追殺……
反正呂禪所求之事,他已經明白了,但壓根不想摻和——不就是宦官希望能夠進一步發揮作用,打的還是替皇帝制衡文官這一旗號嗎?他應朱廷芳之請,已經說動了南北兩路人馬去合縱連橫,接下來的事他這細胳膊細腿就懶得管了。
滄州又不是他的自留地,他這撇清的態度還是要擺正的!
剛剛一直在外頭偷聽的小花生壓根沒怎么聽明白,畢竟,呂禪說得事情太大,太雜,人物層級太高,反倒是張壽出來時的借口相對淺顯。此時此刻,他老老實實被張壽拽了出去,等遠離了二堂之后,他就小聲解釋道:“是六哥告訴我可以過來的,我剛剛什么都沒聽懂。”
他本想說沒聽見,可這實在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因此他只能聲稱沒聽懂。
張壽聞言呵呵一笑,漫不經心地說:“沒聽懂就沒聽懂,就算聽懂了也無所謂。但現在把這些忘了,因為我們現在要去看冼云河他們幾個,這比你聽到的那些事更要緊。”
小花生趕緊連連點頭,所有的精神頓時都集中在了冼云河的情況上,剛剛聽到的那番言語全都被他拋到了九霄云外:“嗯嗯,張博士你放心,那些東西我很快就忘掉了。”
張壽被小花生這實誠的態度逗得一樂,心里卻想起剛剛在大堂前的月臺上行刑的情景。
今日行刑的消息是早就放出去的,和之前審奸商大戶,審貪官污吏相比,到縣衙大門前來圍觀等候消息的人遠遠沒有那么多,甚至他聽到外間差役進來報說,道是連之前曾經和冼云河等人同舟共濟的紡工和棉農都沒來幾個。
乍一看,這仿佛是劃清界限,然而他剛剛在結束時見到朱二時,朱二卻小聲告訴他,不少棉農紡工都不敢過來,因為他們覺得哪怕看不見,可聽到那挨打的動靜時依舊可能會物傷其類,忍不住情緒。
也正因為如此,他早早命人準備了受刑人堵嘴的布卷——說這是君子遠庖廚,不愿意聽到待宰羔羊哀鳴的偽善也好,說這是其他什么也好,反正如果不是他必須要在場,他恨不得找個什么借口避開這種場合。
此時,當他帶著小花生進入縣衙監牢,眼見幾個才剛上任不久的新獄吏滿臉堆笑迎上前來,他聞到那充斥于空氣中的血腥味和藥味,不由得在心里輕輕嘆了一口氣。
要不是朱廷芳之前辣手整治,一口氣擼掉眾多差役和獄吏,又利用滄州武門反手鎮壓掉這批被裁汰下來的人應有的反彈,其中一批民憤極大的直接送去曬鹽勞役,老實的一批則是負責押著被判流放的齊家等犯人上路,這監牢若還是舊日那批人管,恐怕還會散發出霉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