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皇上已經允準了。”
坐船……走海路!剛剛幾乎炸鍋的眾人頃刻之間安靜了下來,尤其是有過出海經驗的冼云河,他知道大海上有多危險,也親眼經歷過幾乎讓人絕望到等死的狂風巨浪,可相比陸路走上萬里,他當然知道從海路走,對于他們這群剛挨過一頓痛打的人來說意味著什么。
雖然可能會暈船……可他們至少不用忍受每天超過六個時辰的趕路,傷口化膿潰爛之苦!
冼云河松了一口大氣,一時癱軟在地,同樣如釋重負的還有其他趴在地上的眾人。任憑是誰,都不希望在忍受了那樣一番痛苦的刑責之后,還要在掙扎著走一條赴死之路。海上固然也很危險,但對海并不陌生的滄州人來說,海船上路總比兩條腿起解來得強!
在最初的放松過后,冼云河再次掙扎起身,這一次,他卻硬是駕馭住了傷痕累累的臀腿,竭盡全力長跪于地,隨即方才雙手伏地叩首道:“多謝皇上仁德,也多謝張博士建言!”
其他人有勉強爬起來的,卻也有實在是爬不起來,只能勉強以頭點地表示道謝。面對這些貨真價實的感激,張壽唯有虛扶道:“感念皇上仁德就好,至于我,本來就有未盡之責,當不起你們這一聲謝。不過就算是坐船,也不會讓你們旬日之內出發,畢竟,風向不對。”
從北方到南方,當然要等待北風起時再航海,否則就算是沿海岸線走,遇到臺風算誰的?
冼云河跟著老咸魚出過海,對每年的風向自然有所了解,此時聽張壽這么說,心頭更是感激。然而,他正想再說幾句感謝的話時,卻只見張壽又輕輕咳嗽了一聲,突然開口說道:“我還有幾句要緊話說,所有獄吏都暫退出去,小花生,你去外頭守著。”
盡管幾個獄吏都是朱廷芳讓曹五特別舉薦,穩重嘴緊的家伙,但張壽還是這么吩咐了一句。見眾人毫無異議地立刻照辦,反倒是小花生猶豫了片刻,旋即低頭跟在最后出去,走了幾步還突然回頭瞅了一眼冼云河,張壽當然知道他在擔心什么,但卻也不出聲。
直到小家伙最終消失在了那一道通向外層關押較輕犯人監牢的門外,他這才走進了冼云河那間牢房,絲毫不嫌棄地方腌臜,也不擔心自己會遭受犯人的挾持。
“瓊州府雖號稱天涯海角,卻是稻米一年三熟的肥沃之地,但氣候炎熱,夏季若是遇到大風時,沿海地帶有時候會遭受狂風巨浪。但滄州有時候在夏天也會遇到這樣的情形,所以你們心里有個數就行了,本來也沒讓你們住海邊。至于需要你們在那里種的樹,有兩種。”
“其一,是金雞納樹。那是在海船在海東一塊大陸發現,當地人視之為神樹的一種樹,樹皮刮下來磨成粉,據說可以治療惡瘧。而我朝南方號稱瘴疬之氣橫行,其實就和瘧疾有關,所以若是種成了,對朝中那些老大人就有個交待,這也算是將功折罪。”
雖然死里逃生撿回一條命,但要去往遙遠的瓊州府,要說眾人心中沒有惶恐和擔憂,那是不可能的,就連出過海下過洋的冼云河,那也不例外。因而,張壽這推心置腹的吩咐,成功地安撫了他們那極端不安的心情。神樹這兩個字,對于老百姓還是很有震懾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