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六滿不在乎地一夾馬腹又上前了兩步,只落后了張壽半個馬身,這才干咳一聲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和少爺你學的。”
張壽很想罵一句好的不學你偏學壞的,可再一想這等同于罵自己,他也就只好搖頭嘆息好好一個憨厚少年竟是硬生生變黑了。可繼續前行的時候,策馬在前的他卻不禁嘴角翹了翹,心情其實相當不錯,但嘴里還是告誡道:“下次別一味弄巧,小心弄巧成拙!”
在京城這種地方,寧可腹黑一點,也千萬別一味老實,像阿六這樣沉默寡言的他一直覺得最令人擔心,現在好了,他不用擔心阿六太老實忠厚……有這功夫還不如擔心日后那些自鳴得意撞在這小子槍頭上的受害者,又能打又能坑人,那可是真了不得!
當張壽在張園門口下馬的時候,就只見兩條人影刷的沖了出來,最終齊齊抓住了他丟下的韁繩。見是老劉頭和瘸腿安陸互瞪,后者很快就二話不說地讓開,轉而去牽了阿六那匹馬,他這才面色稍霽。心想這兩個總算還不至于競爭心強到誤事。
緊跟著,一貫饒舌的老劉頭就搶先說道:“少爺,朱大小姐和娘子去禮佛了。”
朱瑩喜歡禮佛嗎?張壽怎么想怎么覺得,佛寺這種地方和她完全不配,可再一想一急起來就喜歡念叨阿彌陀佛甚至諸天神佛的母親,他就明白了,朱瑩很可能是純粹為了陪著吳氏才走這一趟。而聯想到昨天吳氏的要求,兩人說不定是去給死去的張秀才夫婦做法事的。
他正有些暗暗自責,身后偏偏又傳來了阿六的聲音:“大小姐一直都來嗎?”
老劉頭和阿六相處了那么多年了,哪里不知道他什么意思,當下就呵呵笑道:“她回京最初那幾天是天天過來,可后來……咳咳,后來大小姐和幾個書生在棋盤街天下太平樓大吵一架,然后就氣病了,連御醫都去過趙國公府,那就不能來了。但趙國夫人倒是常常過來。”
得知九娘竟然也常過來看吳氏,張壽倒不覺得這位趙國夫人紆尊降貴有什么奇怪的,畢竟人本來就是直爽任性的性格。他無意一直在門前說話,當下就匆匆往里走。
可他偏偏聽到背后阿六仿佛和老劉頭說話說上癮了,竟是又問出了陸三郎代表九章堂監生來過多少回,紀九代表半山堂第一堂監生來過多少回……甚至就連襄陽伯的三子,張家那個大塊頭,阿六都沒放過。老劉頭也說得頭頭是道,竟聲稱人人都來了至少三回。
當然,吳氏怎么也不可能擺出祖師奶奶的架勢見這些人,不過是命人出來道謝一番,收禮回禮,也就讓他們回去了,唯有陸三郎和朱瑩碰到一塊的那一次,吳氏一塊見了兩人。
就在張壽聽得心下存疑的時候,拉著阿六跟進來的老劉頭,又對他爆出了一個大新聞:“對付江閣老的事,我遠遠聽著,好像就是陸三郎攛掇大小姐干的。”
“天地良心,真不是我攛掇的,我只是剛巧來看祖師奶奶,然后就在這遇上小師娘的。我就是順便給她通風報信,說是江老頭不懷好意……可我哪知道她竟然要硬上,嚇得我把小先生你都搬出來了,說是你絕對不希望我們莽撞,可我攔不住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