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壽倒是第一次發現,陸三郎和阿六竟然也能很有默契,索性就抱著雙手在旁邊看這兩人唱雙簧。果然,下一刻,他就只聽陸三郎嘿然一笑,竟是開始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
“其一,是唐時酷吏來俊臣誑另一個酷吏周興時的請君入甕。把一個人扒得光溜溜,投入大甕之中,然后在大甕周邊放上柴禾,再點火。你要是不招,這火么自然就越燒越旺,到最后幾成烹煮之勢。任你是鐵做的人,在這等猛火之下也化成了汁,你說招是不招?”
阿六臉上抽搐了一下,隨即斜睨陸三郎一眼:“我讀書少,你別哄我。”
“我哪會哄你?這故事最早出自《朝野僉載》,后來被司馬光收進《資治通鑒》了。”
陸三郎看也不看地上顫抖如篩糠的那漢子,說得振振有詞:“其二,梳洗之刑。唐中宗時名臣桓彥范得罪了武三思,被流放之后,武三思還不肯放過他,派人綁了他,然后將竹子削尖捆扎在一起做成竹槎,用這竹槎層層刷去他背上皮肉,等到肉盡見了白骨,這才杖殺他。”
這一次,就連張壽都忍不住心生悚然了。陸三郎這小子是不是從前被陸綰壓制得太過分了,所以沒事去研究酷刑?等到接下來當陸三郎繪聲繪色地在那說宮刑時,就連阿六看陸三郎的眼神,都仿佛是在看怪物了,地上那漢子更是滿臉驚恐,仿佛下一刻就會昏過去。
眼見那漢子神態不對,阿六突然一聲不吭上前一把拎起人,隨即就三兩步來到門前,拉開門就把人往門外一扔,幾乎就在人剛落地的時候,鼻子實在太好的他就聞到了一股臊臭。不但是他,反應慢了一步跟過來的陸三郎也聞到了,當下就立刻捂住了口鼻。
“居然嚇尿了?看著高高大大的家伙,居然這么沒用?”
張壽簡直啼笑皆非。你在這左一個酷刑右一個酷刑嚇唬人,連宮刑都拿出來了,現在還嫌棄人家不夠鐵骨錚錚?然而,笑過之后,他卻已然認識到,此人若不是真的能屈能伸,那就是確實并非什么重要人物,而是普通欺軟怕硬的市井之徒。
于是,他就沖著阿六使了個眼色,等到阿六立時上前再次取出了人嘴里那團堵嘴布,他就沉聲問道:“說吧,你潛入國子監所為何事?誰指使你的?”
那漢子被阿六和陸三郎揉搓得已經成了一灘爛泥,此時此刻,他就帶著哭腔說道:“小人真的只是收人錢財,給人消災。人家給了小人二十貫錢和一張地圖,讓小人把一樣東西藏在房間里的隱秘地方……”
此話一出,原本撬開了偷兒的嘴,正有些自鳴得意的陸三郎登時面色遽變。他倏然沖上前去,厲聲問道:“東西在哪?”
“小人還來不及安放,就被這位小哥擒住了!東西在小人懷里,就是一尊木人,大概是有人想要栽贓公子你偷東西……小的真是一時糊涂……”
沒等這家伙再次求饒,阿六就一個手刀直接把人砸暈了,隨即用最快的速度在此人身上抄檢了起來,那手法之熟練,一看就不是第一次干這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