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了一頓,隨即意味深長地說:“而且,被放出御膳房的御廚,只要不是手藝差了,而是加上所謂的賜金放歸這種名聲,他們非但無損聲名,還可以打著御廚的名號繼續做他們的大廚,還能發一筆橫財,豈不是一舉兩得?”
“錢錢錢……你小子這么好的算學天賦,卻竟然就成天記著阿堵物!”褚瑛有些惱火地斥責了一句,見葛雍立刻斜眼睛瞪他,他就悻悻說道,“不過和官府一般人員輪換的話,這倒不失為一個杜絕日久天長弊病生的辦法。俗話說得好,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
齊景山對張壽的說法倒是覺著新鮮,要知道,這年頭哪家哪戶若是一個好廚子,必定是長長久久養著,甚至連徒弟都是學著師父的做法,頂多是加以少許改良,又或者創新幾個新菜,但等閑不會跳出菜系的范疇。
而張壽分明意思是說,把各省會館的名廚推薦幾個上去,這還不夠,一年半載就換一批,以便于皇帝常常換口味!
于是,一行人出得內城崇文門,到了外城會館區,張壽就直接帶眾人先去了蘇州會館。兩個小伙計之前見過華掌柜帶張壽來,此刻又驚又喜迎上前,隨即就聽到了一個特別的要求。
“我們這總共四位客人,挑你們拿手的菜也好,點心也好,上八道。但是,這八道菜點裝盤的時候一一分開盛給我四人,量無須多,只要每人一口就行。至于多余的……”張壽頓了一頓,直接抬手指了指自己身側侍立的阿六,“多余的菜,一道道裝盤,全都給他。”
齊景山和褚瑛雖說比葛雍年輕幾歲,但那也有限,此時聽到張壽提出這樣的要求,兩人先是一愣,隨即卻都覺得很恰當。就他們這年紀,吃飯也就是嘗個口味,真要多了那就是負擔,浪費了卻又可惜,這分食制,往年文會詩社也常見。
只聽說剩下的菜全都給阿六,他們方才忍不住側頭去看那個瞧上去沉默憨厚的少年。而葛雍也同樣瞅了人一眼,這就笑呵呵地說:“這么一來,說不定還能多吃幾家,就這么辦!”
兩個小伙計只愣了一愣就慌忙答應了下廚去吩咐。而掌柜此時也連忙上來親自端茶遞水,等聽到張壽的稱呼,他又是驚喜,又是后悔。華四爺和華掌柜居然在今天雙雙出門了!
八道菜一一換成小盤,四份四份的上來,對于張壽來說,也就是嘗個滋味,但對于葛雍三老來說,卻已經是半飽了——這還多虧廚下裝盤的時候聽了小伙計的提醒,真的只盛一小口。至于這蘇幫菜和蘇幫點心的滋味如何,那就是各人感覺各不同了。
可是,當三位長者隨張壽起身時,看見阿六徑直去會帳,而那另外一張桌子上,八個大盤子中干干凈凈,赫然已經被風卷殘云的某人吃得涓滴不剩,三人還是嘆為觀止。
等到依法炮制去揚州會館吃了六道,又在山東會館吃了四道,三位老人家就都吃不消了。縱使剛剛還調侃這是好差事的褚瑛,一個響亮的飽嗝打出來之后,卻也不禁苦笑道:“我覺著接下來三五天,我還是粗茶淡飯吧。張壽你千萬記著,御膳房一定得加個善做養生粥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