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叫完這兩個,見其他人中,如張琛陸三郎朱二這樣的,也都眼巴巴看著自己,皇帝就沒好氣地說:“陸三郎,這御廚選拔不是全程都由你主持?你杵在這干什么?還不到下頭去好好做你的事?張琛和朱二也是,別呆在這里偷懶,下去看看,朕看到二樓也有很多人!”
直接把三個后輩給攆了下去,皇帝審視了一下文武大臣,見張壽和朱瑩已經過來了,他就面色不善地問道:“朕聽說第一次初賽,不是還請了老師和齊老先生褚老先生,怎么這次文官當中就只有吳閣老?是沒請,還是請了別人卻沒有來?”
張壽輕輕拉住了要解釋的朱瑩,氣定神閑地說:“皇上,不是臣不去請老師他們,而是因為這樣的美食評審,對平民百姓來說,也許是難得一見且一輩子都值得對人說道的體驗,但對于老師他們來說,這么多菜品一一品嘗下來,卻實在是一種美味的負擔。”
因此,他頓了一頓,這才轉身對著吳閣老拱了拱手,笑容可掬地說:“所以,我和瑩瑩商量時,就勞煩她去試著請一請吳閣老,因為我聽說吳閣老年富力強,身體康健,而且最重要的是,熱愛美食,享受生活,和朝中某些人口口聲聲追求恬淡的田園風氣不同。”
吳閣老最得意的就是自己這隨遇而安,隨性而為的人生態度,如今張壽赫然指出非常贊同他的人生理念,他只覺得這個少年人比之前更順眼了幾分。更何況,張壽擺明了夸他身體好,腸胃好,吃嘛嘛香,這種奉承他當然聽得心里特別舒服。
官當到這么大,絕大多數人都是寧可迎難而上,不愿意急流勇退,誰樂意人家說自己老?
人稱好好先生,天子應聲蟲,從來都在內閣排名中不溜的他笑吟吟地拈動胡須:“人生在世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人生在世,及時行樂,可惜如今不是大唐,文官們自己給自己定的規矩越來越多了,縱使心里想得是及時行樂,對人也要說自己是節欲恬淡。”
“嘖嘖,我不行,我老了,花自己的錢好好享受享受,有什么不應該的?”吳閣老說到這里,就伸手指著旁邊被自己拉來同桌的陸綰,笑呵呵地說,“所以我很佩服老陸,他不但急流勇退,忙歸忙,卻還很知道享受生活,見天的去聽雨小筑,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噗——
就算是陸綰素來知道,吳閣老是喝了兩杯就上頭,興之所至,胡言亂語的性情——當然這胡言亂語僅限于對人,絕對不會涉及到家國大事——但此時此刻,在皇帝面前被人戳破他的風流行徑,陸綰還是禁不住噴酒了。
見吳閣老敏捷地偏身躲開,陸綰頓時怒道:“吳棉花,你胡說八道什么!”
“我哪里胡說八道了。”吳閣老無辜地瞪大了眼睛,“我什么都沒說,你就是去聽曲解悶散乏,又不是去眠花宿柳,比那些假道學強百倍,我是夸你。”
看到堂堂閣老和前兵部尚書,現公學祭酒竟是就這么冷嘲熱諷了起來,而皇帝面對此情此景,不但沒有惱火,反而饒有興致地小酌,其余勛貴大多笑瞇瞇在那看熱鬧,岳山長不由得輕輕揉了揉太陽穴,只覺得朝堂官場遠遠比自己之前道聽途說的那些要復雜。
而偏偏在這時候,他又聽到了張壽的聲音。
“我聽說召明書院素來學風郎朗,因材施教,隨學生之天性而為,不像某些書院那樣一味要求學風肅正嚴明,也不像某些書院那樣上下等級森嚴,凜然如在朝堂,所以才請陸三郎下請柬邀請了岳山長,可到底還是做好了岳山長不能來的準備。”
“如今岳山長能夠來,總算是稍微拉平了今天這文武的數量差別。”說到這里,張壽就笑吟吟地伸手指了指吳閣老和陸綰,另一桌的唐解元,然后是岳山長,最終才點了點自己,“所以皇上剛剛說只來了吳閣老一個文官,這不準確。五對五,其實正好對半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