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很多年紀輕輕卻挺身而出,于腥風血雨之中撐起她丈夫睿宗皇帝那桿大旗的人。
盡管這只是一瞬間的錯覺,但瞧見洪氏落落大方屈膝行禮,太后最初那點戲謔和漫不經心卻無影無蹤,在玉泉遵照她的示意吩咐免禮后,她就含笑問道:“你就是洪氏?今年芳齡幾何?從小讀的是什么書?”
這是往日太后接見官宦夫人以及千金時常常用的開場白,但此時問出來,朱瑩和張壽卻都覺察到了那言語當中的幾分考校。而張壽想都不想就一把握住了朱瑩的手,見朱瑩朝自己看了過來,他就沖她微微搖了搖頭。
他們倆的這種小動作,在別人看來不過是未婚小兒女之間的小小互動。太后沒在意,相貌平平的洪氏卻忍不住看了一眼,隨即竟是微微露出了幾許笑意。
緊跟著,她才坦然開口說道:“回稟太后,臣女今年二十有八,因為父親研習經學之故,從小讀四書五經,史記漢書,百家文集,律法音律,也學了一些雜科。”
太后不禁微微一愣,隨即就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我記得皇帝告訴我,你父親說你能把各種女德之類的書爛熟于心,又精通針黹女紅,可沒有說你讀過這么多書。剛剛瑩瑩進來時,也只說你心靈手巧,竟然設計過好幾款花樣別致的杭絹。”
“剛剛和朱大小姐遇上也只是一小會兒,還來不及說及其他,而在太后面前,臣女自然不敢隱瞞。至于父親說臣女只讀過女德諸書,那是因為父親眼中只有他的禮法學問,書院學生,并不怎么管束臣女這個女兒,所以他并不清楚臣女的讀書喜好。”
洪氏這樣坦然挑明所學,太后聽在耳中,當下就笑著問道:“那你是覺得,女孩子從小若是只讀女德諸書,那遠遠不夠?”
“不是不夠,而是遠遠不夠。”
洪氏微微一笑,不卑不亢地說,“當初宋家姊妹自己不婚不嫁,詩書傳世,在宮中號為女學士,為嬪妃公主之師,但卻傳了女論語給世間女子,未免言行不一。若是要講究婦道,她們當年逾期不嫁,本來就有違朝廷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的政令,憑什么著書立說教導別人?”
朱瑩沒想到洪氏竟然敢用這種語氣和太后說話,一時不禁目露異彩。
而張壽卻從洪氏這番話中,聽出了一種很明顯的話術痕跡。因而,他依舊緊緊拽著朱瑩,以防這位大小姐一個忍不住亂插話。下一刻,他就只聽洪氏從容不迫地說:“男主外,女主內,勤儉、和睦、治家、柔和……這些并不是不該學,可只學這些,未免太不夠了。”
“臣女不知道宋氏姐妹和班昭這樣的女子,為何最傳世的不是詩詞歌賦,而是這些文章,可臣女從小看完了父親書房中的所有藏書后,又忍不住去找了很多書讀,后來又看到無數孤弱女子掙扎求存的慘狀,臣女便立誓,只要有能力,一定要讓女子們能夠開闊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