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我和她出身不同,經歷不同,于是即便看到的是同樣的景象,想到的是同樣的目標,但養成的性格,采取的策略,那自然截然不同。而且,和我用這張還算能看的面孔把瑩瑩拐到了手不同,那位洪娘子卻終究在外表上欠缺,太后不是對此已經有了決斷?”
朱瑩這時候終于再也克制不住了,當即忿忿不平地叫道:“什么叫把我拐到了手,什么叫這張還算能看的面孔,阿壽你干嘛這么貶低自己!這個洪娘子確實有點本事,也很會說話,行為舉止都很得體,但她怎么能和你比!”
太后不禁被朱瑩這急切的話給逗樂了,剛剛朱瑩把洪氏帶來時,言談間分明對人頗為認可和欣賞,可此時張壽僅僅是一調侃,她就立刻翻臉了,說是翻臉如翻書都不為過。
“瑩瑩……”張壽見太后沒說話,他只能哭笑不得地說,“我這只是打比方開個玩笑。我可不像那位洪娘子似的一心為公,我是有私心的,否則我也不會一面希望皇上全力推動公學,一面卻偏向陸三郎和張琛這樣的豪門子弟?星星之火,固然可以燎原,然而……”
他頓了一頓,一字一句地說:“這個天下,終究是自上而下的天下。若是沒有陸三郎的才能,沒有張琛的個性,我也做不到現在的地步。就算是現在,我最倚靠的人,依舊是當年瑩瑩坑蒙拐騙到山中清風徐來堂的這些權門子,而我對此也毫不諱言。”
“至于公學,那是陸祭酒的事業,也是劉老先生非常注重的事業,至于我,頂多就是個敲邊鼓的。而我也對皇上提出了很多建議,有些皇上會采納,而有些看著實行難度很大,皇上也許不會采納。而哪怕皇上采納,卻也未必要我去攬總,更未必要我去經手。”
“我只是一個提議者。我最感興趣,也最不能放手的,終究只有九章堂。而洪娘子不同,如果這女學建立起來了,若是她不能去擔當這個山長,她大概會覺得有些挫敗。”
朱瑩頓時眉頭一挑,不假思索地叫道:“如果是那樣的話,換人來當山長不就好了?陸三郎的未婚妻劉晴就不錯啊,她也是一個很有才華的姑娘。當然永平更合適,只不過這丫頭自命清高,未必就愿意出來挑這一攤子……”
見太后用一種完全難以置信的目光看著朱瑩,張壽不禁莞爾。哪怕朱瑩的這些親長都知道,這姑娘艷麗的外表之下,其實并不膚淺,但大多都知道她平時不那么愿意動腦子。可是,真正當大小姐動起腦子來,那神奇的腦回路往往能讓人耳目一新。
于是,他沒有繼續談及太后的決斷到底是什么,揣測上意再說出來,那就是蠢了。他笑呵呵地說:“其實我也覺得,若是永平公主能夠出面主持這座女學,那么一定會是一樁盛事。”
“你們倆是不是珠聯璧合,然后來氣我?”
太后故意把臉一板,見朱瑩那一臉根本就不怕她的神氣活現表情,她只能嘆了一口氣,繼而輕描淡寫地說:“洪氏賢良淑德,然則相貌平常,年紀已長,嫁給大皇子一個獲罪被囚的皇子,豈不是朝廷不知體恤名士之后?”
說到這里,她就微微笑道:“既然洪氏早先就不愿意出嫁,如今勉強嫁給大皇子,一來和她志向不符,二來……也體現不出朝廷尊崇名士的態度。雖說宗室中挑一兩個出挑的來配她,未必挑不出來,但也要她心甘情愿,洪山長能夠覺得不辱此行。”